午飯後，元豐悄悄領著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進來。這個男人身材矮小，面色黝黑。
這人見了柳夢瑤先是一驚，接著行了深深的一禮說，“小的趙福，拜見少閣主。”
“不必多禮。”柳夢瑤輕輕佛了一下衣袖說，“你入芙蓉閣多長時間了？”。
“將近五年了。”
“那也算閣裡的老人了。”
“在少閣主面前不敢稱老。”
“那麼你進相府也已經？”
“四年多了。”
“這麼多年在相府，你一定多有不易，能堅持下來，你一定付出了許多，辛苦了。”
“少閣主說哪裡的話。當年若不是芙蓉閣的搭救，我們父女早已經死無葬身之地了，現在多活了這麼多年本來也算是賺了，哪來的什麼辛苦不辛苦的。趙福是隨時準備為芙蓉閣赴湯蹈火的。”
“難為你有這份心。赴湯蹈火倒也不必，只是這相府我還不太熟悉，以後用得著你的地方還有很多。”
“說來慚愧，小的在這相府呆了四年多，卻只能當個廚房的採辦，很多地方也不是想去就能去的。相爺行事特別小心，能在他身邊走動的都是他們林家的世代家奴，別的後來進來的人很難取得他的信任，很難在身邊走動。”
柳夢瑤默默地點點頭。
“但少閣主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，小的一定會竭盡全力。”
“現在確實有一件事情要你岀力。”
“什麼事情？”
“就是如何與外面聯絡的事情。不能讓我帶來的人經常出外面去拋頭露面，出去太多了難免會被人發現，何況盯著我們的人可不少，明的暗的不在少數。出去多了就會被人懷疑，跟蹤，被人盯上了難免會出錯。”
趙福道：“少閣主說的是。新分過來伺候你們的兩個丫頭中應該有個叫佩兒的。”
“好像是。”
“這佩兒也是芙蓉閣的人。她是半年錢上面的人派過來幫助我的。當時，上面就給我傳話說少閣主要來，所以提前送兩個人進來幫我，好讓我們做好一切準備。倆人中一個就是這佩兒，我想既然是上面派過來的自然是值得信賴的。另外一個是一個男孩，在前面看門，哪日我讓他來拜見少閣主。”
“這也倒不著急。”
“至於和外面聯絡的事情，小的是這樣想的。小的每日會出去採辦一天的菜、肉，這相府一天的用度也不少，和外面聯絡倒也方便。到了這裡的話可以讓佩兒把話傳進來，少閣主看如何？”
“暫且就這樣，只是以後更要你操勞了。”柳夢瑤微微頷首。
“這是小的份內之事。”
柳夢瑤看看外面，“那你先去吧，改日有事再找你，這裡人多嘴雜，出去的時候小心一些。”
趙福答應一聲退了出去。
今日無話，第二日劉管家親自過來，“相爺煩請明日一早讓陸大夫進宮去為太后醫治，看少閣主是否方便。”
“我等本是奉旨前來為太后貴體醫治的，皇命在身，職責所在，有何不方便的。只是劉管家每次有事不必親自過來，差一個人過來知會一聲便可，老是這樣勞煩劉管家,夢瑤實在是過意不去。”
“就像柳姑娘說的，這也是卑職的職責所在，何況柳姑娘是相爺的貴客，卑職咋敢怠慢。此外，明晚相爺在大廳特地設宴為柳姑娘接風洗塵，望柳姑娘勿要推辭。”
“煩你告知相爺夢瑤必會準時到。”柳夢瑤面色溫緩。
午後，那個叫佩兒的丫頭拿著兩隻鳥進來說道：“少閣主好。劉管家派人送來兩隻鳥，奴婢進來問一下要掛在什麼地方？”
柳夢瑤看這是個伶俐的小丫頭，也就十四五歲的樣子。她知道一定是趙福告訴他一些事情，特地來見我的，不然為兩隻鳥掛在哪裡也不必專門進來問一次我，必定是這張桂盯她盯的緊。
“掛在院中的涼亭上便可以，不遠也不近。近了容易吵鬧得慌，遠了又聽不清它們清脆悅耳的叫聲都不好。”
柳夢瑤看身邊只有冰清便說，“我覺得風進得很，去把門窗都關上，一會兒再開。”
冰清會意，探頭向門窗外掃一眼見沒有人，順手將門窗關上。
佩兒見門窗都已經關上，行了一個大禮道：“佩兒參見少閣主。”
柳夢瑤連忙搭手扶住佩兒，“這樣的小人兒。”
“少閣主，佩兒可不小了，入芙蓉閣已經三年多了。”
“那我倒小覷你了。”
“你以前在誰的身邊？”柳夢瑤接著問道。
“以前在褚爺身邊。”
柳夢瑤點一點頭，“以後這裡好外面的訊息就靠你來傳遞了，一切都要小心。”
“請少閣主放心。”
柳夢瑤叫冰清拿了一錠銀子給佩兒。佩兒推遲不受。
“拿著吧，以後用錢的地方多著呢！”“你能畫一張相府的地圖嗎？”
“佩兒在相府能去的地方有限，恐怕……”佩兒面有為難之色。
“沒事，我只是問問，沒關係。你先下去吧。”
第二日清早，陸無雙收拾可能用到的行醫用具，裝入一個漆了紅漆的牛皮製作的盒子裡，由霍道遠陪著上了相府備好的馬車直接送入了宮城之中。
柳夢瑤叫冰清收拾好晚上參加相府宴會需要的服飾和首飾。
閒來無事柳夢瑤手中拿著一本書駐足窗前。不覺間桃花和杏花已經凋落，樹上結出青色的果實。院中的白玉蘭花開的正好，淡淡的清香，隨著春風，拂面而來，馨香撲鼻。
元豐輕輕推門進來，與柳夢瑤並排站著。元豐見柳夢瑤正看的一首七言絕句：“雨歇楊林東渡頭，永和三月蕩輕舟。故人家在桃花岸，直到門前溪水流。”
“這首常建的七絕也挺符合現在的心境嘛。”元豐語調柔緩。柳夢瑤臉上露出盈盈的笑意，“符合嗎？”
“你是為無雙擔心，還是為晚上的宴會擔心？”
“該來的總會來。沒什麼好擔心的。”
元豐沒有說話，只是看著窗外的春色。有幾株白牡丹的花瓣上出現了隱隱的黑斑。
“能否畫一張相府的草圖來，連相府四周的也都需要。”
“經過我這幾日的觀察，雖然這相府平靜如水，可這看家護院的家奴身手都不一般，硬來恐怕是不行。”
“那隻能讓佩兒通知趙福，讓趙福去做了。”柳夢瑤眉頭輕蹙。
“讓趙福去估計也不能畫的詳盡。”
“他總要比我們強一些。”說著輕嘆一口氣，接著說道：“能到什麼程度就到什麼程度吧！”
柳夢瑤喃喃，“要儘快和陶媽媽他們見上一面才行。”
柳夢瑤等人一上午都很擔心陸無雙，一直在等著陸無雙回來。陸無雙直到午後才從宮裡回來，仍然是坐著相府的馬車回來的。
“無雙姐，一切都還順利？”柳夢瑤問道。
陸無雙和了一口茶，“還算順利。”
“太后的病情如何？”
“你就放心吧！太后的病比你的病要好治得多。”
“宮裡是個什麼樣子？”武姝問霍道遠。
霍道遠搖搖頭，“我根本連門都沒讓進去，一直同馬車在宮門外等著，哪裡知道里面是一個什麼樣子。”
武姝又問陸無雙。陸無雙被她磨不過。便把她在宮中經歷的事情說了一遍。
柳夢瑤在一旁暗暗地想到，有十幾年沒見到太后了，當年她是一個慈祥的老太太，性情溫和，柔聲細語，這病了幾個月也不知道變成了什麼樣子，為了我的行動一開始便把一個慈祥的老太太牽扯其中，受這等苦楚，實在是於心不忍啊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