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秋蟬姐姐你回來了。”
燈兒才剛打起簾子端著茶盤出去,就瞧見秋蟬打外面進來了,秋蟬原是順著牆根偷摸摸溜達進來的,被她這麼一喊,神色有些尷尬,只好朝屋子這邊走,打起簾子進了屋裡。
“格格。”
秋蟬給耿妙妙請了安。
耿妙妙嗯了一聲,“你這是去哪裡來?方才我要找你都找不到人。”
“奴婢去見了下奴婢孃親,奴婢孃親就在針線房裡當差。”
秋蟬像是有些羞愧,“是奴婢的不是,沒有跟主子知會一聲就出去了。”
“原來是這麼回事,這有什麼。”耿妙妙並不在乎秋蟬的話的真假,笑了下:“這回就罷了,往後可不能如此,咱們這屋裡攏共也沒多少人伺候,燈兒年紀還小,不能當大用。”
“是,奴婢記住了。”見耿妙妙不把這事當回事,秋蟬心裡鬆了口氣。
“行了,下去吧。”
耿妙妙點點頭。
秋蟬退了下去,出屋子時舒出一口氣,衝門口的燈兒低聲罵道:“死丫頭,平日裡也沒見你對我多麼有禮,今兒個倒是知禮了。”
燈兒憨笑了下,並不跟秋蟬吵架。
秋蟬這人,耿妙妙這裡是容不下了,她有心尋個機會把人給利利索索地打發走了,順帶還得處理好秋蟬家裡人那邊的關係。
別看秋蟬一家子都是奴才,可是這奴才要是有心算計起主子來,那也是叫人防不勝防的,尤其是這些奴才彼此還親連親的,秋蟬要打發走容易,處理好後續的事才叫麻煩。
耿妙妙謀算起事情來素來是不疾不徐的。
這日她才把擬定好的幾道方子給了迎客樓的女掌櫃孫劉氏,孫劉氏前腳剛走,後腳燈兒就跑了進來道:“格格,不好了,出事了。”
“怎麼了?”雲初正給耿妙妙打扇子,聽見這話臉沉下來了,“你怎麼如今學了那位,連話都不會說了。”
燈兒跑的上氣不接下氣,她深吸了幾口氣,道:“雲初姐姐,格格,不是奴婢莽撞,是秋蟬姐姐惹出大禍來了。”
耿妙妙一愣,抬眼跟雲初對視一眼,她站起身來,道:“怎麼回事?邊走邊說。”
她這幾日才把人打發出去走動,有心給秋蟬創造機會惹禍,可沒想到,秋蟬還真不客氣,才過去幾天就出事了。
耿妙妙到的時候,鈕鈷祿氏已經先來了。
鈕鈷祿氏正一巴掌打在秋蟬臉上,她下手是真不留情,這一巴掌下去,秋蟬被打歪了臉,鬢髮散了,半邊臉頰直接就腫了起來。
“你?!”
秋蟬腦袋裡嗡的一下,等回過神來,氣得失去理智就朝鈕鈷祿氏衝了過去。
鈕鈷祿氏身旁的人豈能夠讓她捱到自己主子,直接就把人抓住了,金環揚起手就想打人。
“住手!”
聽到聲音,金環的手停在半空,她朝聲音看去,瞧見來人是耿格格時,臉上現出了遲疑神色,看向鈕鈷祿氏。
鈕鈷祿氏絲毫不怵。
這回道理是在她這邊的,她理了理身上的衣裳,從容地看向耿妙妙,“耿格格,你的人倒是好大的膽子,連我都敢打。”
這罪名她可不背。
耿妙妙微笑道:“姐姐,我怎麼沒看到她打了你呢?”
“那是因為被我的人攔著了!”鈕鈷祿氏怒道。
“這不就得了,您也說了被攔下來了。”耿妙妙笑道:“我這丫鬟脾氣素來壞,又是個糊塗東西,您大人不記小人過,何必跟她計較。”
秋蟬眼中露出不悅神色,但她知道耿格格這番話是在迴護她,故而牙齒咬了咬,到底沒說出話來。
鈕鈷祿氏瞥了秋蟬一眼,眼神從她身上游移到耿妙妙身上,她唇角勾起,“好,這事我可以不計較,不過你的丫鬟弄碎了我的寶貝聽風瓶,這事怎麼說?!”
金鐲嘆了口氣:“那聽風瓶可是我們格格孃家的傳家寶,格格的阿瑪前幾日才託人送進來,格格把玩過了,便命奴婢送回孃家,誰知道半路碰到秋蟬姑娘,秋蟬姑娘還撞了上來,這聽風瓶摔成了粉末,這可如何是好。”
她懷裡抱著一個淡綠色包袱,裡面赫然是那聽風瓶的碎片。
事情原委,耿妙妙過來的路上已經知道的一清二楚。
這聽風瓶是不是傳家寶不重要。
這件事是不是秋蟬故意的,又或者是鈕鈷祿氏故意的,也不重要。
重要的是,這是個好機會。
“這花瓶當真是我的丫鬟秋蟬弄碎的?”
耿妙妙斂色問道。
“這奴婢不敢冤枉秋蟬姑娘,您只問秋蟬姑娘便是了。”
金鐲屈了屈膝。
她垂下眼瞼,說實話,金鐲也驚訝今日的事居然能這麼順利,本來格格讓她抱著瓶子出來,她還擔心今日的事不能成功,不成想秋蟬自己撞了上來。
那這事不栽在她身上栽在誰身上?
況且,這回還真的是秋蟬弄碎的花瓶。
秋蟬眼中露出委屈神色,她紅著眼眶看向耿妙妙:“格格,這奴婢真不是故意的。”
“這麼說,真是你?”耿妙妙臉上浮現出驚訝的神色。
秋蟬心不甘情不願地點頭。
她又猛地抬頭說道:“就算是摔了瓶子,也沒道理要賠償三百兩吧,這瓶子哪裡值三百兩!”
“這瓶子可是我們家的傳家寶,怎麼不值三百兩?”
鈕鈷祿氏立刻反問道。
她眼睛一掃,跟刀子似的看向耿妙妙,“耿妹妹,你怎麼說?”
鈕鈷祿氏認定了耿妙妙會發脾氣。
這聽風瓶的確是一看就不值三百兩的東西,可只要扣上傳家寶這三個字,這事說到哪裡去她也有道理。
她就是要耿氏發怒,如此一來,她回頭才能跟爺賣可憐,也能讓爺知道耿氏是怎麼個恃寵行兇,仗勢欺人的東西。
寵妾!
我呸!
她入王爺後宅好幾年了,她阿瑪領的還是虛職!
秋蟬也看著耿妙妙。
她故意撞金鐲,就是要讓耿氏跟鈕鈷祿氏再次爭吵起來,這麼一來,他日就算有人查耿氏中毒,也能夠把鍋丟給鈕鈷祿氏。
“好,我賠給你。”
耿妙妙說道。
她看向雲初:“回去拿三百兩銀子來。”
“不賠就不賠,等等你說什麼?”
鈕鈷祿氏猛地回過神,抬起眼錯愕地看向耿妙妙,那眼神活像是見了鬼似的。
“鈕鈷祿姐姐,這回的確是我的人做的不對,我跟您賠禮道歉。”
耿妙妙心裡別提多感激鈕鈷祿氏了,這是好人啊,給她創造了這麼個好機會。
她眼眶泛紅,“姐姐還這麼寬厚,只要三百兩補償就願意將這件事給抹了,姐姐這麼仁慈的人,妹妹從來沒見過。”
不是,不是。
誰說要把事情抹了?
鈕鈷祿氏急了,“你,你,我不要銀子!”
三百兩雖然不少,可跟能得到王爺的憐惜相比,根本分文不值。
“什麼?!”
耿妙妙拿起帕子捂著嘴,眼裡淚光點點,“姐姐您居然連賠償都不要,這怎麼行呢?這可是您的傳家寶,您大度是您的,可當妹妹的不能這麼厚著臉皮。這樣吧,姐姐不要銀子,那妹妹補償您一對聽風瓶怎麼樣?”
她轉過頭對雲初道:“雲初,回去開庫房,我記得有對沒人聽風瓶我從來沒用過,拿出來給姐姐送去。”
“是,格格。”
雲初答應道,就要轉身回去。
“慢著!”鈕鈷祿氏急了,她要什麼破瓶子幹什麼,這還不如要首飾呢。
“原來姐姐是要首飾啊,姐姐真是,跟我還客氣什麼,雲初,福晉前些日子不才送來一匣子玉簪子,取六枝來送給姐姐。”
耿妙妙做恍然大悟狀。
鈕鈷祿氏這才發現自己把心裡話說出來了。
她氣的手都抖了,脖子上青筋凸起,看著耿妙妙的眼神恨不得把她給活吃了。
“哎呦喂,你們這是又吵什麼?”
李氏人未到,那把柔弱的聲音就先來了。
耿妙妙壓下心裡的笑意,朝來人看去,瞧見福晉帶著李氏、宋氏過來了,她忙屈了屈膝,“奴婢給福晉請安,給側福晉請安,給宋姐姐請安。”
鈕鈷祿氏也臭著臉行了禮。
“都不必多禮。”福晉說道。
李氏迫不及待甚至可以說是看熱鬧不嫌事大,“老遠就聽到兩位妹妹吵架,這是怎麼了?怎麼又吵嘴了呢,王爺知道老得不高興了。”
李氏那迫不及待看笑話的神態簡直讓人一看就知道她心裡的打算。
只可惜,她來遲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