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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見春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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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章 -20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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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間十點。

姜盛南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,卻見屋內昏暗無比,只有客廳中央的一盞小吊燈還正亮著。電視里正播放著新聞節目,因為聲音開得小,姜盛南一開口便將其掩住了:“你以前可從來不在這個時候看電視,”說著,他抬頭往樓上望去,“姜槐在樓上補課?”

“……”孟月睜眼都不瞧他,仍是目不轉睛般地盯著電視。

姜盛南本就累極了,不想與她多費口舌:“問你話呢。”

“沒有,”孟月終於抬起眼,語氣不緊不慢地道,“他沒在家。”

“為什麼?”

孟月又不說話了。

“……”姜盛南緊皺著眉頭,從廚房找來張姨,“姜槐人呢,跑哪兒去了?”

張姨有些侷促,雙手不斷在圍裙上擦拭著,看眼坐在不遠處的孟月,又回過頭來看著姜盛南,緩緩地道:“剛才任老師打電話過來,說小少爺今天去找她了,過幾天就讓人把他送回來。”

姜盛南懸著的心稍微落了地:“他跑老師家去幹什麼?”

張姨扭捏半天說不出話,姜盛南只能再次看向孟月,緊鎖的眉頭完全沒有松和的跡象,他一彎腰,便從孟月手中奪過遙控器將電視關掉,屋內頓時陷入死一般的寂靜中。

沒等姜盛南開口,孟月已經緩緩站起來,稍微仰著頭與面前的男人對視,語氣波瀾不驚地道:“他做錯事,我教訓一下怎麼了,難道不行?”

“怎麼教訓的?”

“當然是打啊,不然能怎樣?”孟月重新坐回去,“也就對他我只能用打的,好言相勸講道理他都聽不進去。”

姜盛南一手插在腰上,一手按著眉心:“用什麼打的?”

“戒尺啊,”孟月揚揚下巴,“就左邊電視櫃裡放著的。”

姜盛南不用看也知道那根戒尺的長相,甚至對它的長度和薄厚都有印象,因為姜槐念小學的時候,曾經因為週末寫完作業擅自跑出去和鄰居小孩玩,被孟月拉到客廳當著自己的面打手心。

不論他怎麼勸,孟月就是不聽,加之姜槐那個時候年紀尚小,也不會忍,疼了就哭,那天晚上孟月一下下地打了不知多久,直到姜槐哭得嗓子啞了才放手。

後來,那雙小手紅撲撲的,好半天才消下去。

孟月看著姜盛南眼中有強壓的怒火,但她竟一點也不怕,反而覺得可笑:“你要是真心疼你兒子,就該在昨天晚上站出來擋在他前面,只可惜你不在。”

“姜盛南,可能是我們相安無事太久你給忘了,但我不介意提醒你一下。”孟月站起來,好看的眉眼中卻透露著意味深長的笑,聲音很小,只有兩個人才聽得見,“我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,當初你又是怎麼把我的自尊心挖出來、踩在腳底下踐踏的,都要記牢了。”

“雖然‘炸彈’是你埋下的,但我也能決定什麼時候爆炸。”

此時,修理廠內。

姜槐從桌上拿起之前換下來、還沒來得及洗乾淨的舊衣服要穿上,卻被聞逐一把攔下,不禁笑道:“你可真奇怪,‘跳樓’穿這件,出門也穿這件,不嫌髒啊?”

“不嫌,”姜槐果真拿起來要換,“不然沒衣服穿了。”

“怎麼就沒衣服穿啊?”聞逐伸手拽了拽他身上那件自己的衣服,“這不是有嘛。”

“好像……大了。”姜槐往後退了半步。

“那也比你穿髒衣服好啊,”說著,聞逐上前將他手裡的髒衣服拿過來,然後繼續道,“不然你自己翻衣櫃找找有沒有小點的?”

姜槐實在做不出當面翻別人衣櫃的舉動,於是退了一步:“你……你來吧。”

聞逐實在是忍不住笑,便隨手又將髒衣服放回去,走到衣櫃前面一邊找一邊道:“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啊?我衣櫃裡又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……”

話沒說完,一本認不出主角是誰的寫真就被他翻了出來。

“……”

“咳,”聞逐乾咳一聲,強裝淡定,“也就這一個。”

幾分鐘後,聞逐給姜槐拿了件自己兩年前穿過的黑t恤,雖然有些舊,但奈何質量好,他到現在都沒捨得扔,“就這件吧,再小的也沒有了。”

姜槐老老實實地接過,但又不換,看看衣服又看看聞逐,半天沒有動靜。

“換啊,”聞逐站在那兒催,“杵在那兒幹什麼?”

“你……先出去。”姜槐看著他,“我馬上就好……”

“我靠你怕什麼啊,我又不對你幹什麼。”說著,聞逐三步並兩步地上前,抓著他的衣角就要給他掀起來,也不管姜槐的臉紅的跟發燒似的,三兩下就麻利地換完了,“都是男的,給你上藥要害臊,幫你換衣服也要害臊,哪兒來的這麼多毛病?”

姜槐要反駁:“我沒有……”

“嗯?”聞逐挑眉,“沒有什麼?”

“我……沒有很多毛病。”

“是,你是沒有,”聞逐半眯著眼,眼中帶著些笑意,“但萬一哪天遇上個沒皮沒臉、說話沒把門的來招呼你,你怎麼辦?”

“給你打電話……”姜槐雙手背在後面,像是幼兒園被老師罰站一樣,“……行嗎?”

“當然不行,”聞逐徹底被逗樂了,笑了幾聲,“光幹活又不給錢,世上有這個道理?”

“……”

姜槐徹底說不出話了,聞逐忍著笑不再逗他,拍拍他的背將他往屋外帶,“瞎說的,你別放在心上,以後要是真有什麼事兒還是可以給我打電話,但別半夜三更的吵人睡覺。”

“嗯……”

兩人出了房間正要下樓,低頭就瞧見池越坐在沙發上,正用一種憤恨的眼神看著他倆,與此同時,手機中卻時不時傳來直播頁面中妮妮桑的聲音:“謝謝這位‘□□愛’朋友送的火箭,愛你哦!”

聞逐面不改色地帶著姜槐下樓,走到池越身邊微微低頭,瞧一眼手機螢幕,又跟池越對視一眼:“那今晚就先麻煩你守一下修理廠了?”

“呸!”池越猛一轉頭,“你走,你倆一走我就把大門關了,等著喝西北風去吧!”

“你敢,”聞逐直起身子,低頭看著他,“我回頭就用你的號去把妮妮桑罵一遍,讓她把你拉黑。”

“你……”池越實在是氣結了,“你個臭不要臉的!”

池越還在後面罵罵咧咧,但聞逐已經先一步拉著姜槐出去了。

修理廠的小巷裡只有兩三個路燈,起初光線還很昏暗,但一到巷口,外面各色各樣的霓虹燈差點讓姜槐晃了眼,稍微一偏頭,又重新把眼睛睜大了。

聞逐依舊在他前面半步的距離走著,時不時回頭看他一眼,確定他是否跟上。

走了不知多久,兩人已然是穿過了人來人往、車水馬龍的街道,到了一個寬廣的露天廣場內。廣場中央有一座用大理石堆砌成的大水池,水池分為內外兩圈,內圈裡正有噴泉在往上湧,外圈則圍了很多人,有蹲著有站著,不知道是在幹什麼。

“走,咱們過去。”聞逐道。

姜槐雖是不明所以,但還是快步跟上了。

走近一看,才發現那些人竟然是在往水池裡面扔硬幣,扔完又雙手合十唸叨著什麼。

姜槐回過頭,竟不知聞逐什麼時候從水池管理人那裡拿來了硬幣,挑了幾個遞給他。姜槐伸手接過,低頭一看,發現那些硬幣並不是普通的現代貨幣,而是雕刻著各種各樣圖案的□□,他微微一愣:“用來幹什麼?”

“看不出來?”聞逐揚了揚下巴,“許願。”

說完,聞逐果然拿出一個朝水池裡扔進去,然後趕緊閉眼許了願。

姜槐忍不住笑他:“哪會有什麼用啊。”

“萬一實現呢?”聞逐一邊低頭在自己手裡挑硬幣,一邊催他,“你也試試。”

姜槐聞言,半推半就地依樣畫葫蘆走了個流程。

“你許的什麼願?”聞逐問他。

“許願說出來不就不靈了?”姜槐反問。

“噗,”聞逐忍俊不禁,“還說沒用,你自己不也信了。”

姜槐沒反駁,稍微一轉頭,卻見聞逐手裡的硬幣比他多幾個,不禁問:“你怎麼這麼多?”

“我願望比較多唄。”聞逐回答得漫不經心。

姜槐不明白:“哪裡來的這麼多願望?”

“哪都有。”聞逐捏著那些硬幣,轉頭看著他,“想多賺點錢、想買一臺自己的車、想有自己的房子、還有……”

“還有?”

“還有,”他頓了頓,抬手摸摸鼻子,“想要一個自己的家。”

“……”姜槐知道自己不該問,但他還是忍不住道,“你父母沒在江城嗎?他們……”

“沒在,”聞逐將手揣在衣兜裡打斷他,“我媽跟我爸離婚沒多久就死了,我爸……應該還沒‘出來’。”

姜槐並不能完全理解他話中的“沒出來”是什麼意思,但見聞逐的臉上如同蒙上一層霜,便也不好再追問,自顧自地偏頭結束了話題。

兩人站在水池邊並肩站了一會兒,還沒有任何人開口,姜槐放在褲兜裡的手機卻突然響了,他拿起來一看,臉色有些奇怪,最後抬頭看向聞逐,道:“我爸……打電話來了。”

聞逐眼睛微微一動,又立馬平靜地點頭:“接吧,沒事。”

在電話鈴聲響到第三次的時候,姜槐終於將其接起來。

也不知那邊說了什麼,姜槐的臉色突然變得不怎麼好看,幾分鐘後,等電話結束通話,他又慢慢地將手機放回去,轉身對聞逐道:“我爸說等會兒要來接我回去,那我就不跟你去修理廠了……”

聞逐聞言,剛想提醒他還有衣服放在那裡沒拿,但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思,這句話被他生生嚥下去,取而代之的則是另一句,“他在哪兒等你?”

姜槐:“十字路口。”

“要不要我陪你一起等他來?”

“不用了。”姜槐搖頭,“他也不希望我和他不認識的人來往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“行,走吧,”聞逐將沒用完的硬幣統統揣回兜裡,“別讓你爸等急了。”

姜槐點頭:“嗯……”

回去的途中,兩人不約而同般的沒說話。

一直走到巷口,姜槐才不緊不慢地停住了步子,衝聞逐揮揮手:“那我就不進去了。”

“嗯,”聞逐側身與他對視,“到家……給我發個訊息?”

這次不是陳述,而是疑問,夾雜著試探性的疑問。

姜槐一愣,轉而點頭:“好。”

“……”聞逐沒什麼好說的了,轉身邊往巷子裡面走。

巷子裡的路燈確實不夠亮,僅有的那幾盞也像要耗盡般一閃一閃的。

“真暗啊。”姜槐心想著,“連他背影都看不清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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