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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……”
聞逐隻身回到修理廠，恰逢池越從車底鑽出來要洗手。
後者朝他望一眼，卻沒見到姜槐，先是一愣，而後問道：“那小孩兒呢？”
“沒了。”
“沒了？”池越眼睛都瞪直了，“你還真趁著夜黑風高把人賣了？”
“……沒賣，”聞逐坐在沙發上，將方才揣在懷裡沒用完的硬幣散在桌面上，噼裡啪啦一陣響，“中途他爸打電話來，說是到巷口接他回家……這會兒估計快到了。”
池越麻利地在洗手池邊洗掉了滿手機油，將手套往桌上一擱，在他旁邊坐下，“那還好，起碼不是爹不疼娘不愛。”說著，他伸手將那幾枚硬幣挨個拿起來放在自己手心裡，悶悶地看了半晌，突然脫口而出，“以前就給你說那水池許願不靈，你還非不信，今天又……哎哎哎！我話都沒說完你怎麼就走了？”
聞逐不搭理他，撐著大腿起身，邁步向二樓走去。
一開門，聞逐轉眼就看見那身被姜槐換下來、沒來得及洗乾淨的髒衣服，他走過去，將衣服拿起，放在手裡捏了捏，然後又匆匆出門，將衣服放進了二樓角落的洗衣機裡。
聞逐在洗浴室內洗完澡，給自己也換上了新衣服，恰巧在角落裡高速運轉的洗衣機停了，他便順手將擦頭髮的毛巾搭在肩膀上，伸手把裡面的衣服拿出來晾曬。池越在他洗澡的時候已經回房睡了，聞棠今晚又不在，不大不小的修理廠裡，一時間只聽得見晾衣杆和衣架輕碰的聲音。
嗯嗯——
聞逐放在褲兜裡的手機振動幾下，摸出來一看，是姜槐發的訊息——
我到家了。
他一手拿著撐衣杆，一手飛快的回覆：好。
另一頭，姜槐匆匆看完聞逐發回的訊息，便在開門前收了手機。
大門一開，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張姨緊張的神情，再抬頭，就是孟月冷冰冰且帶著斥責的目光。她雙臂交疊環抱在胸前，站在玄關不遠處，與姜盛南在空中虛無般對視一眼，然後定定地看向姜槐，不緊不慢地道：“到底是長大了啊，都敢揹著我跑外面去了。”
“……”姜槐沒說話，悶聲悶氣地在玄關換上拖鞋，才一天，那雙穿出去時嶄新白淨的運動鞋周邊已經髒了不少，他剛換下來，張姨就連忙拿去洗浴室洗了。
姜槐跟在姜盛南的身後進屋，眼看著就要上樓，卻被孟月從身後叫住了：“過來，我跟你說幾句話。”
“……”姜槐沒來得及開口，姜盛南先一步走到孟月面前，道：“這次的事情到此為止，什麼也不要再說，他累了，你讓他好好休息。”
說完，轉頭又看向姜槐，“上樓睡覺去。”
等姜槐一走，孟月將自己的目光從他的背影中收回來，臉色變了又變，但實在不好看，帶著諷刺和嘲笑般地盯著姜盛南，道：“幹什麼，連跟你兒子說話都不行？你要是真把他護得緊，乾脆帶他從這個家裡消失好了，這樣我一輩子都找不到他。”
她緩緩抬起一隻手，將耳邊的亂髮別到耳後，“你兒子肯定也奇怪，自己這個平常都不怎麼管他的父親，為什麼突然之間就主動接他回家？”
“……”姜盛南鬆了鬆領帶，像是要喘口氣，稍微側了側身，“我不想跟你吵，你也不要沒事找事，”頓了頓，“下個月你爸八十大壽，你抽時間去商場裡挑個禮物。”
“……行，”孟月慢慢地走到沙發上坐下，“難得你會主動提這個事。”
“還有，”姜盛南繼續說，“你爸之前給我打電話，說是這次把姜槐帶著一起去，他有好些年沒見過外孫了。”
“……”孟月短暫的顰了眉，繼而點頭，“可以，你上樓去跟姜槐說。”
“過幾天吧，”姜盛南轉身往樓上走，“馬上就要期中考，你也別打擾他。”
孟月看著他上樓，沉默著，始終沒再說一句話。
十幾天後，高二年級的期中考正式結束，緊接著成績公示。
總結大會上，老徐坐在禮堂第一排中間的位子上，聽臺上的領導對自己班的成績予以高度肯定，心裡自然是樂開了花兒，嘴角瘋狂上揚，根本停不下來。
坐在他旁邊的隔壁班班主任老馮覺得不可思議，拿著四班成績單看了又看，終於是忍不住湊到老徐旁邊，指著上面第一名姜槐的成績，道：“我的乖乖，這小孩兒的成績怎麼好成這樣啊，數學都快滿分了，難不成這次數學組出題出的太簡單了？”
老徐總是心裡高興，但面子上還是要把謙遜給做足，於是擺擺手，忙不迭地道：“沒有沒有，這次題難度還是有的，只是我們班姜槐確實聰明，是個讀書的料。”
“唉，”老馮無奈地搖頭，又看眼其他人的成績，緩緩地道，“看來你們班這次的高考保送名額要比上一屆多啊。”
“是啊是啊。”老徐放在大腿上的雙手不禁期待地搓了搓。
因為這次成績尤為突出，四班眾人被特別安排在了禮堂中央前端就坐，恰巧就在離老徐不遠的位置，可以將他喜不自勝的樣子看個清清楚楚。陸撰坐在姜槐的斜後方，拿著大會開始前發下來的成績單，顫顫巍巍地念叨著：“好傢伙……數學都能考個134出來……”
“姜哥，”陸撰突然伸手要去摸姜槐的頭，“你的腦袋真的和我們是一樣的嗎？”
“……”姜槐在無聲中偏頭躲開，“有什麼不一樣的。”
陸撰不甘心地收回手，又低頭看眼自己的成績，嘆了口氣，“幸好這次開會時間緊沒來得及通知家長，不然我媽一來肯定要打死我……”說話間，他又轉頭看向旁邊的聞棠，探頭探腦地望過去，“聞棠，多少分啊？”
聞棠也看向他：“數學嗎？”
陸撰點頭。
“唔，”聞棠像是不怎麼情願，“沒怎麼考好。”
“多少？”
“122。”
“……我一定是瘋了才會問你這個問題。”
兩個小時後，大會終於結束。正當四班眾人起身要走時，卻見老徐匆匆忙忙地從前面跑過來，著急地說道：“這次考試班上前五名的來我辦公室，有事情要給你們說。”
十分鐘後，剛從禮堂出來的五個人又輾轉到了老徐的辦公室門口。出來的老師以為老徐班上又有人聚眾鬥毆，於是紛紛探頭出來看熱鬧，哪想老徐將他們個個都打回去，義正辭嚴地說：“別看了別看了，這些都是我班上的精英，打架什麼都是不存在的！”
聞言，那些老師像是沒了興趣，於是該上課的去上課，該回辦公室的回辦公室。
老徐拿著鑰匙，依舊是大搖大擺地帶著眾人到了旁邊的諮詢室。
門一關，幾個人隨便給自己找了個位子坐下，然後就見老徐從身後拿出一疊不知道印著什麼的紙，“這個是剛才開完會校領導發給我們班主任的，是有關下個月下旬的物理競賽報名表，名額有限，只有五張。”
老徐抬起頭來，環顧四周，“這次競賽對你們高三的保送有好處，而且我也看過你們這幾個的成績，要是能穩住的穩住、該提升的再提升，那保送基本沒問題，就看你們自己願不願意。可以的話就來我這裡拿報名表，回去跟父母商量一下，爭取在下週三之前把資訊填好交到班長那兒。”
說罷，他又看向宋玫：“可以嗎，班長？”
宋玫點頭：“沒問題的。”
“行，”老徐將那十張報名表攤開，“想參加的就來這裡拿。”
果不其然，每個人都拿了。
拿完報名表，老徐又簡單囑咐了幾句，便讓宋玫帶著人回教室上課。
當晚，聞棠將報名表放在桌上，一邊拿撐衣杆收衣服，一邊聽池越在旁邊唸叨：“我靠物理競賽，這麼高大上的東西我還從來沒見過呢！”
“你要是都能見那中國的教育估計得完蛋，”聞逐拿著那張報名表，抬頭看著聞棠收衣服的身影，“你其實不用問我，想去就去，不去就不去，反正按你現在的成績，只要到時候穩定發揮，就算不保送也能考個好大學。”
“我當然是想去，”聞棠將收下來的衣服一件件地疊好，“反正學校給交報名費。”
聞逐點頭，心想：她竟然算的比我還精，“行，那就去吧，你待會兒自己回房間把資訊填好，明天就去交了。”
說完，聞逐就要起身上樓，卻突然聽見聞棠在自己身後“咦”了一聲，他轉頭，就見聞棠正拿著那件他幫姜槐洗過的衣服，愣愣地左看右看，道：“這是誰的衣服啊？看著不像你和越哥的尺碼。”
說著，她將衣服取下來，見胸前還印著一個“summer”。
聞逐趕緊下樓，從她手裡把衣服拿過來，“是我的。”
聞棠更奇怪了，“你的衣服可不是這個大小啊……”
也不知道是為什麼，原本沒什麼見不得人的，但聞逐下意識地就是不想讓聞棠知道，便假裝淡定地含糊道：“那什麼，之前商場買一送一，這件我隨便挑的。”
聞棠看他半秒，再次將目光聚集到衣服上，不禁道：“那挑也得挑件自己穿著合身的啊，幹什麼要選這個大小的，送了你也穿不了。”
“……”聞逐覺得自己快編不下去了，索性自暴自棄，將衣服往肩膀上一搭，“給我未來兒子準備的，不行啊？”
“……”聞棠一聽，眼中的神色更加奇怪了，“女朋友都沒有還要兒子，那得是猴年馬月的事了。”
“那不總會有嘛……”聞逐不和她爭辯，晃晃悠悠地就上樓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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