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物理競賽近一個月後,賽制官方終於釋出訊息,提醒各位考生可以登入官網查詢最終成績,以及是否順利進入複賽。
訊息一出,老徐忙不迭地將班裡參賽的人統統叫到機房,要讓他們當著自己的面查。
“我看過訊息了,上面說這次的資格劃線比較高,你們趕緊看看自己的分數夠了沒,夠了的給我說一聲,回頭我幫著把複賽給報上。”老徐看著面不改色,但心裡別提有多忐忑,方才剛在辦公室裡聽當天另一位帶隊老師講,這次劃分一年比一年離譜,班裡只一個人上岸。
“……”他在學生身後來回踱步,手心暗戳戳地冒著汗。
“哎喲!”周炳炎突然出聲,把老徐嚇得一激靈,以為這小子走狗屎運上線了,結果一走過去才發現,跟分數線比起來還是有幾分距離的,於是抬手往他身上一拍,“這點分瞎叫喚什麼,老子還以為你上線了!”
周炳炎覺得委屈,衝著老徐轉身的背影悶悶地道,“我不過就是想感嘆我媽嘴巴很靈而已……”
老徐又在眾人身後轉了一圈,看著電腦上顯示出來的分數,大多不盡人意。他無奈地搖頭準備認命,卻突然聽見宋玫道:“徐老師,聞棠低空飛過上線了!”
老徐喜出望外,趕忙跑到聞棠旁邊,睜大眼睛看著螢幕,如同是要把這分數刻進自己腦子裡。來不及說什麼,好訊息接踵而至,只見姜槐方才一直卡頓的查分頁面終於跳轉出來,一個紅彤彤的分數定定地出現在畫面中央。
同樣勉強飛過。
“好!”老徐高聲一呼,“你們兩個真給我爭氣!”
畢竟是高質量、優中選優的市級競賽,加之今年分數線突然拔高,入圍名額也不多,老徐本想著只要能進一個,讓他有資格在其他老師面前炫耀就行,可沒想到一下有了兩個,這讓他一時間高興得不行,回辦公室的路上還不禁唱起了歌。
“老徐,什麼事這麼高興啊?”有不明原因的老師問他。
“我們班有倆小孩兒進複賽了!要去參加省級了!”老徐得意地說道。
那位老師隨即露出欽佩之色,“可以啊,真能幹!”
老徐:“那是,也不看是誰帶的。”
回到班裡,這事也立馬傳開了,作為壓根就沒資格去參賽的陸撰來說,一聽聞這訊息,對姜槐和聞棠的佩服又多了不少,趕忙要跟在兩人身後沾點光。
“快別在這兒蹭了。”席姝將聞棠拉到自己身邊,“小心把黴運都傳給小棠,到時候複賽考不好就全怪你。”
“你這就過分了啊,”陸撰十分委屈,“作為學渣想蹭點學霸的智商有錯嗎?”
席姝義正辭嚴,“當然有錯,蹭沒了你能還回來嗎?”
“我……”陸撰急的差點結巴,“不給蹭就算了,我去找姜槐。”
說著,就灰溜溜地往姜槐的座位上跑去。
席姝將目光從陸撰的背影上收回來,低頭卻見聞棠正小心翼翼地在拿手機發訊息。
“給你哥發嗎?”席姝探頭去望,嘴上問道。
聞棠點頭,“對,想跟他說一聲。”
……
【我進複賽了。】
“……”聞逐低頭目不轉睛地看著手機,殊不知駕駛座的司機師傅已經叫他好幾聲了,在第四聲時,他終於從恍惚中回過神來,忙不迭付完錢,然後推門下車。
他趁著今天是監獄固定的探視時間過來。
聞逐從沒到過這一帶,但周圍環境確實惡劣,四處都是荒山野嶺,在某種方面來說,也的確是個關押人的好地方。不用擔心跑出來找不到,就算找不到,窮山惡水的也沒法活。
再轉頭時,映入眼簾的就是“江城監獄”四個大字,用鮮紅的顏料塗抹的引人注目。
監獄四周都是高高的圍牆,大概是時間久了,上面的漆已經大部分泛黑,鐵質的大門上一連纏了好幾圈鐵鏈,看起來沉悶又笨重。
負責在門口保安室站崗的獄警遠遠就瞧見有人來,便從裡面推門而出,衝他喊道,“你幹什麼的,把證件拿出來給我核對一下。”
聞逐不緊不慢地從包裡摸出相應證件,遞到獄警手裡,然後站在旁邊,看著他將自己的資訊輸入進電腦裡核對,最後頁面一轉,果然顯示他提前做過預約,便不好再留置,於是擺擺手讓他進去了。
帶聞逐進去的是一位女獄警,穿著一身警服,腰上還別了把警棍,比聞逐矮不少,但渾身上下透露著一股英氣。
不知走了多久,女獄警將他帶到一個房間裡坐著,隨後轉身出去。
不一會兒,就帶著一個身穿藍白相間獄服的男人過來了。
男人蓬頭垢面,像是有段時間沒有認真梳洗過,那濃密蓬鬆的頭髮裡泛著不少白,又因為沒有打理而打了不少結。他似乎很戒備,從坐在聞逐對面那一刻起就沒抬起過頭,眼睛直直地盯著桌面,也不說話,活像個只會呼吸的機器。
“……我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。”聞逐忍不住,先開了口,“我其實不知道你那時候被判了多少年,也不知道你是不是還在監獄裡,我只是記得舅舅給我提過你的編號是這次我來沒別的目的,只是……”
他不說了。
因為這個男人抬起了頭。
不是,不是他要找的人。
“你……”聞逐愣了,一時間想好的措辭全被打亂,“對不起,我找的不是你……”
此話一出,那個男人突然目眥盡裂般瞪著他,原本波瀾不驚的臉上徒然露出一股幾近癲狂的神情,隨即毫無徵兆地伸手朝聞逐抓去。聞逐閃避不及,被他那沒怎麼修剪過的指甲猛地在臉側劃過,一股刺痛襲來之際,還好一旁的獄警趕忙衝過來將他拉住,才沒有讓聞逐再挨一下。
不知是疼痛引起的,還是因為他自己,聞逐突然心裡有陣惡寒……
分明是沒錯,但又不是他要找的人。
現在站在他面前的不是那個人,那那個人又跑到哪裡去了呢?
“那個犯人因為早年被家人拋棄,為了生計就經常大半夜的去搶劫,有天晚上為了搶一姑娘的包,不小心把人給捅死了。”沿途返回的路上,獄警突然對聞逐說道,“他家人本來就覺得他好吃懶做不爭氣,一聽說背了條人命,就壓根不敢來看他了,後來時間久了,他精神方面出了點問題,所以……”頓了頓,“對不起了。”
聞逐知道她的用意,於是緩緩道,“我不會告他。”
“好。”獄警點點頭,繼續帶著他往回走。
出了監獄,聞逐悶頭往前面走了一段,但心情莫名地鬱悶,於是伸手就要從包裡拿煙,結果手中抓了個空,才想起自己今天出門時把煙放在桌上沒帶著。
他是煙癮來了幾乎忍不了的那一類,索性走了好大一截,才終於在人煙稀少的街邊看到一家菸酒店。店裡營業的是個胖胖的老闆娘,正聚精會神地看著電視上的肥皂劇,對聞逐的到來毫無察覺,直到後者敲了敲玻璃櫃,“老闆娘,拿盒煙。”
“要什麼的?”老闆娘起身,將櫃門推開。
聞逐也沒多想,要了個平時最常抽的,然後拿手機對著微信一掃,錢付過,就拿著煙走了。
不得不說,這窮鄉僻壤確實連車都難打,更何況就近連個公交站和地鐵口都沒有。
等聞逐終於打到車,已經離他從監獄出來過去近四十分鐘。
這回的司機比之前那個更健談,操著一口他不太聽得懂的邊緣口音東拉西扯,直到最後,見後者當真沒有一點要同自己說話的意思,便老老實實地閉上嘴,認真開車。
“……”放在以前,聞逐肯定能和這位司機聊得天花亂墜,但今天不一樣,他甚至有點難得的心煩意亂,就好像原本計劃好的一切都突然被打亂了。
半晌後,他撥通了林東華的電話,“華哥,你在哪兒,我有事想跟你說。”
那頭的林東華似乎說了什麼,聞逐無奈道,“也行,那我今晚在餐廳樓下等你。”
……
晚間十一點。
聞逐坐在駕駛座裡開著車,林東華坐在副駕駛上模模糊糊地轉醒,轉頭望他一眼,原本想繼續睡,卻又想起他說有事要跟自己說,便稍微坐直了些,道,“說吧,什麼事?”
“怎麼同學會喝成這樣?”他不答反問。
“……”林東華愣了愣,“不是好多年老同學沒見了嘛,”頓了頓,“有一個還是以前在學校給你上思想政治的老師,那個被你稱呼為‘鐵公雞’的那個王興王老師,記得嗎?”
聞逐其實不太記得了,但又不好掃了林東華的面子,只能點頭道,“記得,我取的。”
林東華不說話了。沉默許久,終於像是忍不住了,“快別賣關子,有什麼事趕緊說。”
“華哥,”聞逐的聲調突然變得嚴肅起來,“我爸……應該出獄了。”
林東華瞳孔微微皺縮,身子稍微一頓,呼吸明顯加重許多,但表面看來仍是波瀾不驚的模樣,甚至說話的語調都好像沒變過,“……你怎麼知道的?”
“我今天去監獄找過他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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