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考試時長兩個小時，整張試卷題量不多，甚至比平時的數量少了大半，但難度實在不容小覷，縱使是從各個學校派來的尖子生，也免不得被難得抓耳撓腮。
考場內很安靜，唯獨筆尖與紙頁摩擦的聲音清晰可聞。
姜槐坐在靠窗第三的位置上，正拿筆馬不停蹄地寫著答案。
試卷很難，比老徐讓他們做的模擬卷還要難，他知道。但他偏偏看不出一點緊張的情緒，就好像真的只是一場學校的考試般，比起那些如坐針氈的考生，他就要氣定神閒得多。
其實萬變不離其宗，姜槐心裡大概有了個底，稍微弄清了題型的解題思路和得分點後，雖然不能完完整整解一道大題，但多拿分還是沒問題。他在草稿紙上飛快地打著草稿，如同平時定時訓練一樣，在心裡得出一個步驟的答案，便立刻寫了上去——
“考試時間到，請考生立刻停筆，如繼續作答，將被取消考試資格！”
“監考員依次收取試卷、草稿紙，保證其完好無損後，方可允許考生離開考場！”
兩位監考員麻利地收完試卷和草稿紙，檢查一番，發現沒有問題，便允許考生離場。
出了考場，走廊上一下子多出來很多人，但都神色不一。
姜槐在樓梯口遇見正巧拿著東西上來接人的其他老師，沒來得及打招呼，老徐就先一步上前將他拉過，忙不迭地詢問他：“怎麼樣姜槐，這次的題難嗎？感覺怎麼樣？”
“挺難的，比模擬卷難。”姜槐實話實說。
老徐的臉色變了又變，像是安慰自己似的點頭道：“沒事，盡力就好，老師相信你們！”
姜槐不說話了，跟在老徐後面要一起下樓。
“姜槐！”
剛走出三號樓，姜槐就被人從後面叫住了，是進考場前看自己的女生。
那個女生穿著紅藍校服，扎著個馬尾，可能太著急了，連手錶都沒帶好就追了過來，正氣喘吁吁地道：“果然是你，剛才在考場外面看見你，我還以為自己眼花了。”
姜槐不記得自己認識這個女生，便下意識後退半步，“你……是誰？”
“你不記得我了？”女生有些驚訝，“我是你初中同學安苑，初一還跟你當了兩個月同桌，你忘了嗎？”
“……”姜槐確實記不得了，但又不好意思讓女生難堪，便乾巴巴地點頭，“記得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安苑如釋重負般地笑了，“話說回來，沒想到你會選擇直升本校，我初二轉學那會兒還以為你爸媽肯定給你安排了更好的學校。”
“嗯……”姜槐愣愣地點頭，“是有安排，不過那裡的環境我適應不來。”
“也是，畢竟高檔學校公子哥多。”安苑剛把手錶戴上，又像是突然間想起了什麼似的，猛地抬頭對姜槐道，“不過你父母感情還真好啊，你都這麼大了，他們兩個還經常到餐廳裡面約會。”
“……”姜槐愣了，“你說什麼？”
“我說你父母感情好，現在都還經常約會。”安苑不覺得自己說話有問題，便回以姜槐更疑惑的神情。
“你怎麼知道的？”姜槐反問。
“啊，”安苑如夢初醒，“我之前放假去我叔叔開的餐廳幫忙，正巧看見你爸媽一起來吃飯，”頓了頓，“雖然你媽媽當時戴著墨鏡認不出，但我一看見你爸爸就知道了，他很出名的。”
姜盛南那張時常出現在經濟版頭條的臉，誰會不認識？
姜槐突然間覺得好笑，知道的人都不會誇姜盛南和孟月感情好，但現在安苑站在他面前這樣說，那跟姜盛南“感情好”、“經常約會”的人是誰？
安苑看著他臉上似有似無的笑意，更加莫名其妙，“姜槐，你笑什麼呢？”
“沒什麼。”姜槐收斂了神情，“跟你一樣，替他們‘高興’。”
沒在多說，老徐在大巴車旁邊催促，許婷也不多言，和姜槐相互道了別，便匆匆走了。
回程的車上，大家都變得很安靜，沒了來時的嘈雜，彷彿那場考試就如一潑冷水，毫不留情地給人澆了一身。而姜槐幾乎一直在走神，別人招呼他也是懶懶地回應一聲，便再沒有下文。見狀，連平日跟他嘻嘻哈哈慣了的周炳炎都忍不住嚴肅起來，愣是憋著沒主動跟他說話。
安靜的久了，連一點聲音都會被無限放大——
“聞棠，你哥是不是把你當寶貝似的供著？”宋玫探頭去看聞棠正在發訊息的手機。
聞棠也不多，一邊在螢幕上打字，一邊笑道：“又不是祖宗，有什麼好供的？”打完字，她將手機放回了校服衣兜裡，“我哥平時不怎麼慣著我，經常吊兒郎當不著調。”
“話說你哥長什麼樣？”宋玫道，“有照片嗎？能給我看看嗎？”
“有是有，不過是挺久以前的，我平時不怎麼拍照。”說著，聞棠將手機相簿調出來，一直往下滑，直到最下面，才勉強找到一張聞逐被她偷拍的照片。
照片上的聞逐正蹲在一輛車旁邊，手裡拿著扳手，儘管臉上都蹭了些機油，但它看起來絲毫不在意，所有的目光都聚精會神的集中在車上。因為拍攝角度和光線的問題，聞棠分明記得那天天氣好，難得出了大太陽，但偏偏就把聞逐拍進了陰影裡，平添幾分戾氣。
宋玫看著，不禁在心裡感嘆基因的強大，“你哥是修車的嗎？”
“對。”聞棠毫不遮掩，“他修車很厲害，很多車型都碰過。”
“那他多大？”
“二十三，十二月過完生日就二十四。”
“這麼年輕就出來工作了？”宋玫不禁疑惑。
聞棠忍不住笑了，“沒辦法啊，我哥他讀書成績不好，就乾脆提前出來賺錢了。”
“我真該拿個鏡子讓你自己照照。”宋玫斜眼看著她，眼裡也盡是笑意，“不就是有個很會修車、又能賺錢的哥嗎，看把你得意的，剛才誰說自己哥哥吊兒郎當不著調的？”
聞棠自知吃了癟，但有種莫名地驕傲就是收不住，“一碼歸一碼，這可沒關係！”
後面在嬉笑打鬧，這邊的姜槐盯著手機螢幕看了半晌，等暗下去，才想死心了般閉著眼睛睡了。
……
晚上回到修理廠，聞棠平心靜氣地把今天考試的事情給聞逐說了一遍，最後不忘囑咐他放平心態，並告訴他自己很可能拿不到名次。
對於學渣聞逐來說，名次倒是一點也不重要，只見他面色如常，笑道：“拿不到就拿不到，我又不是指望著你非要在那些人裡排上號。”說著，又低頭扒了口飯，“而且你不是還有高考嗎，只要你別被這次的考試影響，後面還是認真備考就行。”
“……”聞棠聽著，突然想起今天和宋玫說話的內容，不禁道，“哥，你說你從學校畢業之後，怎麼也沒交過女朋友？”
聞逐愣了，“你和池越是不是都對我的私生活很感興趣？”
聞棠不明：“他也問過你這個問題？”
“那倒不是。”聞逐將碗裡的肉絲一個一個往嘴裡送，“就突然跟我提讀書時候的事，反正說些有的沒的，還問我喜歡和不喜歡之類的，東拉十八扯，沒什麼中心思想。”
“那我這個有中心思想，你總要給個答覆吧？”聞棠歪頭看著他，眼裡充滿期待。
“……能有什麼別的答覆嗎？”聞逐同樣轉頭看著她，“我們家的情況你不知道？”
聞棠一頓，“知道，有什麼關係嗎？”
“當然有關係。”聞逐說得斬釘截鐵，“我畢竟是個男人，總不能讓人跟我迷迷糊糊的過日子，所以我想等有了咱爸的訊息，然後把事情徹底解決了再說。”
聞棠臉色大變，端在手裡的碗應聲放下，在桌上發出沉悶的聲響，“哥，你忘記我跟你說的了？我讓你不要找他，管他是死是活都不要管，你怎麼就不聽我的？”
“……”聞逐早就知道提起這個事會讓聞棠生氣，以前他都儘量避而不談，但最近他也認真想過，這種事情不可能避一輩子，“小棠，聽我的，不要鬧脾氣。”頓了頓，“咱爸是個什麼樣的人你不清楚嗎？他遲早會來，只是時間問題。”
“哥……”她緩緩地道。
聞棠的聲音倏地就啞了，透露著絲絲顫抖的意味，“他會把我們賣了的……我不想……”
“不會的，”聞逐不動聲色地苦笑一下，“這麼多年過去，我們都多大了？他賣不了。”
“……”
聞棠不說話了，但臉色並不好看。
聞逐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她的背，輕聲說道：“不用怕，既然我能在那個時候把你帶出來，以後也不會把你送回去。”
“我準備抽空去一趟江城監獄。”
“什麼？”聞棠眼睛瞪得很大，“你這是自己把自己送到他面前！”
“我不會做過多的事，”聞逐雙手輕輕抓著聞棠的肩膀，“我就是想去看看他還在不在裡面，如果在就最好，但如果不在……我自己心裡有個底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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