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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能是巧合，姜家家宴剛好定在姜槐回學校的前一天舉行。因為是家宴，所以不宴請外客，到場的都是和姜家有直接關係的人。
姜老夫人作為這次的東家，排場自然不小，地點定在市中心的高階飯店裡，包下滿滿一層。除開旁系親屬外，姜盛南也不是姜山獨子，還有一個親妹妹叫姜心。
姜心年輕的時候仗著家底厚，性格囂張跋扈，學生時代沒少給家裡惹事，現在結了婚，雖然丈夫勉強是個持家有責任心的人，但生的兒子沒遺傳上優點，偏是個不爭氣的種。學習不行，喜歡稱霸王，早早地放棄唸書，跟著些狐朋狗友混，最後還是家裡花錢給他買了個文憑，勉強成了“大學生”。
姜心好勝心強，又一直不喜歡孟月，抓住機會就想讓自己的窩囊兒子出風頭，“嫂子，不知道姜槐的學習情況怎麼樣，快高考了吧，要不要我幫忙把他也弄到國外大學去？”
孟月不看她，淡淡地喝了口茶，笑道：“不需要了，國內大學也很好。”
“哎喲瞧你說的，這哪能比啊。”姜心做出一副頗有心得的模樣，“國內高考成績再好，也就是個清華北大頂天了，但國外就不一樣，全球排名前十……”
“我說了，不需要。”孟月將茶杯放在瓷盤中，發出輕微碰撞，臉色冷了半分，“對，有件事沒和你們說，我正在考慮讓姜槐走保送。”頓了頓，“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？”
“保送？”姜心幾不可聞地冷笑一聲，“能保送個什麼歪瓜裂棗的學校……”
“a大，”孟月挑眉，“這也是‘歪瓜裂棗’？”
“……”姜心覺得自己吃了癟，一時間臉色不太好看，但也不敢再其他長輩面前發作，便只好硬生生嚥下這口氣。她不再自討沒趣，拉著他的寶貝兒子去給姜老夫人拜年了。
姜盛南作為姜老夫人的長子，自然最受重視，席間，老太太不止一次關心起長孫的情況，一邊同姜槐說話，一邊又忙不迭給他夾菜，囑咐其多吃些長身體。
姜槐不太會拒絕人，特別是對方非常熱情的時候，更是手足無措。就在整個碗已經放不下的時候，姜盛南才在旁邊伸手阻攔，“好了媽，姜槐吃不了這麼多，您還是多照顧好自己吧。”
姜老夫人反應過來，大笑幾聲，“我太久沒見著乖孫，都高興得找不著北了。”
這麼一說，是個明眼人都能看出來，老夫人對兩位孫兒的喜愛程度是不同的，這樣姜心更覺得沒面子，索性主動對老夫人道：“媽，你也別總慣著哥的兒子，能不能關心下咱們肖輝，他也是您孫子。”
姜老夫人看她一眼，大概也是習慣了這個女兒凡事都要爭一下的個性，便依著她，也給肖輝加了幾個大螃蟹。肖輝雖然不及姜槐萬分之一優秀，但好歹懂禮貌，連忙說了聲“謝謝奶奶”。
吃飯吃到中途，姜槐放在衣服兜裡的手機突然響起，他拿起一看，是聞逐打來的電話。
在這種大場合裡貿然離席是很不禮貌的，孟月也不止一次教過姜槐，和長輩吃飯的時候，只要不是特別重要的電話，都可以稍後再接。但姜槐看見來電的那一刻，幾乎是想也沒想，就轉頭對姜老夫人說，“奶奶，我去接個電話，朋友打的。”
姜老夫人只圖個高興，不講究那麼多，“好嘞，去吧去吧，奶奶把好吃的都給你留著呢！”
姜槐看起來，看了眼孟月，見其沒有要說話的意思，便放心地往外走去。
他走到走廊拐角處，講電話接通，那邊傳來聞逐的聲音，“小少爺今年很忙啊，老百姓打電話這麼久才接。”
姜槐知道他平時說話語氣就這麼損，也不多計較，“找我幹什麼？”
“也沒什麼大事，”聞逐笑道，“就想問你，今晚想不想放煙花？”
“煙花？”
“啊，”聞逐點頭，“孫祺……就之前在你外公壽宴外那個胖子，他買好拿過來的，說是一個人放寂寞，找我們一起。”
姜槐轉頭往大家吃飯的地方瞧了瞧，“……我在市中心，離你們那兒太遠了。”
“沒事，”聞逐不知哪裡來的自信，“你把具體地址告訴我，胖子待會兒要去給你奶奶送禮，順道就把你接過來……”
話音未落，那邊就有人莫名其妙地喊道：“我什麼時候說要去送禮了？”
不是他認識的人的聲音，所以很大可能就是聞逐口中的孫祺。
姜槐給他報完地址，那邊停了半晌，才又聽到聞逐的聲音，“行，就這樣定了，你先吃飯，掛了。”
姜槐回過神來時，那邊已經響了好幾秒的忙音。
他看著螢幕笑了笑，放回兜裡，準備順道去上個廁所。
穿過走廊來到另一個拐角時，見一個女人走過來，穿著一身帶旗袍樣式的中長裙，頭髮披散著，呈波浪形。身上混著一些細微的香水味，裹挾在空氣中，遠遠就能聞到。
女人大概是找不到地方，見了姜槐，便上前詢問，“請問一下，d-34廳在哪裡？”
d-34？
姜槐一愣，不就是他們家吃飯的包廳嗎？
他伸手往自己來時的方向指了指，“一直往前走，然後拐個彎，裡面會有標誌。”
女人點點頭，笑了笑，“好的，謝謝你了。”然後就走了。
姜槐心裡感覺怪怪的，總覺得方才的人面熟，但一時半會兒又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……
孫祺心不甘情不願，但還是帶著一盒上好的燕窩，千里迢迢趕到了市中心的飯店。
他乘著電梯，來到相應樓層，越往裡走，只覺得越來越吵鬧，還有摔玻璃和爭執的聲音。
進去的剎那，孫祺並沒有看到姜家人和和氣氣坐在一起吃飯，反而劍拔弩張，空氣中充滿了濃濃的火藥味兒。孫祺站在外面，分明什麼話都沒說，卻引來將家人的目光……
他們一個個都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，有的像是哭過，也有的像是極度憤怒後的猙獰……
“各位，”孫祺壯著膽子開口，“我是來給姜老夫人送禮的，上好的燕窩……”
被點名的姜老夫人，原本是平靜地坐在位置上，而此時卻突然站起來，將手旁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，隨後抬手給了姜盛南一個耳光，“你這個混賬東西！你還有什麼臉出現在我面前！你爸信任你，把姜氏託給你，而你呢！你都幹了些什麼畜生不如的事！”
姜盛南生生挨下這一巴掌，沒了以前的氣焰，如今看起來，更像是在求情，“媽，你聽我說，我也是沒辦法……那個時候，木已成舟，況且、況且你們不是一直想要個孫子嗎？”
啪！
又是一巴掌。但這一巴掌，沒有給姜盛南，而是給了一旁穿著旗袍樣式長裙的女人。
姜老夫人在商場上，雖然不曾出過什麼風頭，但也是出了名的好脾氣、好說話，現在接連揮了兩巴掌，包括孫祺在內，其他服務生也看呆了。
老夫人整雙眼睛通紅，說出的話如同嚼碎了吐出來，“你……你以為你今天來這裡能有什麼好果子吃？你說你委屈、你說你忍辱負重這麼多年，就想來見自己的兒子，所以你就把整個姜家的房頂都掀起來，是嗎？！”
女人聲音柔柔弱弱的，像是快哭了，“媽……”
啪！
姜老夫人又在她臉上來了一下，“別叫我媽！我作為姜家大家長，不認你這個兒媳婦！”
女人不說話了，低頭小聲地哭。
罵完了，也打完了，這下倒好，讓所有人都看了姜家的笑話。姜老夫人活著這麼多年，以為自己馬上也該入土，往後日子也能清靜些，沒想到偏偏來了這麼一出。
孟月作為姜盛南的妻子，卻是最平靜的一個。她的平靜甚至不帶任何偽裝，就好像打從心底接受，並且選擇預設。大家聽了半晌，她才終於道：“……這些事情，從頭到尾，我都知道，也是我同意了他的提議。”
話裡的“他”，自然就是指姜盛南。
所有人都愣了，姜心率先開口，覺得她不可理喻，“瘋子……”
“是，我是瘋子。”孟月沒有哭、也沒有鬧，她坐在位置上，目光盯著眼前的白瓷茶杯，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，“我沒辦法做母親，生不了小孩……姜槐從誰肚子裡出來的我最清楚，但我沒管，甚至可以放任老公抱著情人的小孩，光明正大在我面前宣誓主權……能不瘋嗎。”
姜老夫人已經聽不下去了，只覺得頭疼，像是有千萬把機關槍在裡面掃射。她身子晃了晃，像是要倒下，姜盛南要扶，卻被一手推開了。
這邊，孟月仍在說，“但是這有一點好處，我可以讓他以為他就是我的孩子，讓所有冷嘲熱諷和打罵，看起來都順理成章……”
她抬眸，與其他人不同的是，她眼中帶著得意的神情，和身旁的女人對視，“於嘉俐，你也是真蠢，竟然答應姜盛南，把自己的兒子送到我手裡……”
“你都不知道，姜槐哭的時候，有多可憐。”
孟月看眼一言不發的姜槐，再看眼面容扭曲的於嘉俐，“跟現在的你……簡直一模一樣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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