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蠻蠻修真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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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5章 醒來

對,全都是不可信的假象,全都是不可信的假象!哪怕是當年的逃亡路上,他也會在危機來臨之時將她護在身後或是提前掩藏好。

只要護得密不透風,再拼盡力氣去殺,那些狗東西便傷不了她一根發。

他什麼都沒有了,不知道繼續活下去的意義是什麼,唯剩下個不再對他笑的她。

他是從死屍堆裡爬出來的人,什麼也不怕,卻怕她病重不起的再也開不了口說話。

分明是個再卑賤不過的小女奴,究竟是在他心底種下了哪種惑人的毒?

讓他眼睜睜地看著她紅顏枯萎烏黑變灰白,還只能把這憋屈硬生生的往心底埋。

但除此之外,他發誓真的無一日有弄丟她。所以,那鮮血飛濺頭顱落地的慘狀究竟是為何?

絕無可能的是不是?

一定是哪裡出了錯。

對,是他的陣法出了錯!

沒關係的……沒關係的……

這些都已經不再重要,只要她還活著在他懷中臂彎就好。

只是,這總讓他忍怒到崩潰的小女奴,為什麼會重得讓他就快要抱不住?

“噗通”的一聲悶響,他踉蹌著朝前倒下。身畔有人焦急的喊著主子,一把有力的手腕伸來扶住了他。

但他臂中已是空空,慌張得將身旁的人也一起絆倒。

於是那道聲又開始焦急,卻也握住他的手,幫他一塊兒尋找著那能將他安撫的人。

“主子,您別急別急,在這兒呢在這兒呢!您現在眼耳口鼻都在往外冒血,靈氣也外溢得厲害,也該當心一下自己!”

他沒理會這道哭腔,隨著他的手在黑暗裡摸索著朝前爬去。等終於摸到了那副溫軟,又順著摸上那相連得完好的脖頸時。

才將顫抖的手掌停落在人臉上,一半歉疚一半心疼道:“阿蠻,摔疼了吧?都是我不好,都是我不好!我再抱你起來,再抱你起來,不會再摔了……”

可是,靈氣的外溢燒灼得他五脹六肺就快要炸裂。那幕身首分離的慘狀,也刻入了腦子裡怎麼也揮不開。

彷彿有什麼奪走了他所有力氣,讓他的身體與雙腿軟得似灘爛泥。

無力潰敗中,有人再度扶住了他的手臂,低低哽咽道:“主子,我來給您抱如何?”

不!不!不!在那幕場景裡,徐福也沒能救下她,沒能救下啊。

反被人用劍氣劈成了兩半……

所以為什麼會這樣,來個人告訴他!所以,他不會將她的性命託付給任何誰,只能是他自己來。

師尊曾對他說過,只有忘情棄愛了,才能掙脫人世間這七情六慾的苦。

他被棄往戰場,丟掉半點命時沒覺得苦。因為早就猜透了最是無情帝王家,認下那段失敗的命運罷了。

他策馬廝殺在敵軍堆裡時也不覺得苦,因為每次踏血而歸時,總是有人在笑著等他。

他生就在那樣一個環境裡,所有人都告訴他。想要在那皇城裡活著,就要守住自己的一顆心,千萬不能給人。

就連徐福也曾對他說,“殿下,別對阿蠻那小蹄子太上心。瞧著是個年紀小小的,可一會告暗狀,二懂得下苦功夫學規矩的伺候人。這樣的奴婢,給條腿就會順著往上爬。那笑裡啊,藏著的全是野心與奸詐。”

可這些人裡啊,有十月懷胎生他的母親,有給他精血的君父。明明已猜到有天會萬劫不復,他仍是想要奔赴的試探一場。

他拿命去賭了,他沒有負他們。

人不是都說,越缺什麼,就越渴望什麼嗎。他或許只是簡單的希望著這世間,終有一人會不負他。

而懷中這女奴,便是那麼的湊巧。在他被父母遣去送死的途中,宛如根刺樣的破開了他狠毒的心腸。

並告訴他,活著還有很多他沒見識過的趣味。沒了那權利皇城,還有那壯闊山河。沒有了那整日算計,卻落了個耳根清淨。

對他說,人不能什麼都不信。若把所有人都隔除在心門之外,到了人生的最後結局,肯定也是孤孤單單一個人。若開啟心門去試著接納,一個不行便再找一個。

只要不放棄,總會遇到志趣相投的一二知己。

然後,眼眸閃光的拍著胸口,正色道:“殿下,奴願意將這顆心給您,發誓永不背棄,您可願意接納。”

那麼鮮活的眼眸,是他從沒見過的新奇。

所以那之後的一切,他都不覺得苦。唯有遭她嫌棄與不搭理時,才會覺得苦透了這顆心腸。

然而這場人生,若連這份苦也沒了,他還能何以為繼?

師尊也常說,以他的資質,飛昇只是個早晚罷了。可那上界裡,有阿蠻嗎?

如果無她,那還有何意義。

所以,這無力的腿,快點站起來啊,快點站起來啊!

如果只在這裡就被嚇住,那以後該要怎麼辦?

“噗……”的一聲響,他嘴裡又是噴出股腥紅。但也終於藉著這股憤怒,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。而一隻負累的臂彎處,也恰巧伸來一掌的將他扶住。

然後那把聲,低低的帶著泣:“主子,您有什麼事可千萬別堵在心底想不開啊。您若是有個萬一,奴才也會活不下去的。”

就像那年陰雨連天的路上,在得知他割過腕後,也哭跪在他面前這樣求著。

他無法再開口,因為一旦開聲必然會嘔出口鮮紅。只傾盡最後氣力說了聲走字,然後便將湧了滿嘴的腥血給咽回。

明明是不遠的距離,但為何會如此吃力。

黑暗茫茫中,直到有道聲音開腔,他才鬆了口氣。

“到了到了,主子,快把阿蠻放下。”

他這才忍著四肢的顫慄,將懷中的人輕輕放下,然後再無力支撐,跌倒在地的捂住胸口喘息。

但也不過幾息,便從儲物戒裡拿出一瓶瓶丹藥放在滿是血腥味的鼻下嗅著。

在扔碎了一瓶又一瓶後,終於找到了想要的幾種,才一一拔開瓶塞倒出幾粒往人嘴裡塞去。

跟著,轉面依靠著床榻,茫然地看著一個方向久久,才出聲道:“徐福,還在嗎?”

在他看不見的不遠前方,有人臉頰掛淚的應道:“在的在的,主子您有什麼吩咐?”

“對外就說……阿蠻已快到了大限的年歲。我眼見不下去,便強行對她使用了渡靈陣,但陣法卻出現了點小失誤。別的……什麼也別提,讓瓊峰的一群人也把嘴巴都閉上。至於丹峰那邊……我書房裡那些,他們想要什麼就拿走什麼吧,都隨他們了,都隨他們了。……我想要靜一靜,若有人來找,就說我一律不見,明白了嗎?”

徐福伏低叩了叩頭的應是,卻又爬過去抓著那雙染血的掌,擔憂道:“主子,您這究竟是怎麼了?”

他抬起虛脫的手,慢慢放落在人肩頭,卻又奮力的抓緊。

“別擔心,什麼事都沒發生,什麼事也不會發生。去吧,讓我安靜的想些東西……”

徐福不敢再追問,慢慢的退走出去。

剩下寢室內的男人,一身染血的坐在地面久久不動。

時間彷彿靜止了一般,他想了許久也想不通為什麼。識海里那個男人在逼問於她,說什麼會將她的人頭斬下來送給“他”。

那麼這個“他”,是意指他嗎?

還有後邊那個山頭,男人嘴裡的大魔頭,又是意指誰?

能讓徐福甘願替著去赴死的,還能有誰。能讓她緊閉上嘴的,還能有誰。

……所以,真的是他嗎?

他成了個魔頭,還累及了他們性命?

哈哈哈……哈哈哈……他成了魔頭,卻又因何而起呢?

好吧,他本來待一切都感到厭憎,心性意志又不堅,確有成魔的可能。

若要得到他猜的這些答案,必再走一遭人的識海才行。

可他在不久前才吐著血的退出來,真的無法再在短時間內,去承受一遍那裂心之痛。

容他再緩緩,再想想更妥善的辦法……

一切都還只是猜測,或許根本就是場假象,而且也還未發生。

他所擔憂緊張的人,正好生生的躺在他榻上。平穩著氣息,睡得一臉安然。

所以,他不會讓那種事情發生的,絕不!

想到這,他終於吐出口濁氣的給自己施了個清潔術。又趴在地面在那堆丹瓶的碎片間摸索,等找到自己需要的療傷藥,才胡亂的一把朝嘴裡塞進去。

可真苦啊,半點也比不上那年他去掉半條命時,她親手喂進他嘴裡的那份甜。

那時候的她待他,有顆滾燙的心,一雙炙/熱的眼。

他真真是懷念那年的陰雨連天,他躺在她膝上,聽她悅耳的聲音說著那些綿綿不絕的故事。

那萌動跳躍的小芽苗,奮力掙扎了再掙扎,還是擋不住開始無聲無息的悄悄生長。

羞恥的,隱忍的,又酸澀的像世界裡開滿了花……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徐蠻不知道她身在哪兒,漫天的紅霞映照下,一望無際的原野裡開滿了花。

那花海里,躺著兩個人。

若沒看錯的話,一個是她,一個是少年時的凌淵。而他正俯於女孩的身上,輕輕撩撥她的發。然後,慢慢將那臉湊低,試探又若即若離的吻上她的唇。

忽然一瞬間,她又置身在一片金戈鐵馬的殺場。耳膜鼓譟的聲聲衝殺之間,又轉移在了個大帳。

而大帳的床榻,正交疊著兩副身體。男人將少女的手腕翻轉壓住,一下下的奮力耕耘。

徐蠻捂上雙眼發誓,她與凌淵從沒做過這種事。

正疑惑間,有股外力拉拽著她離開。

奇怪得像是做了場與現實反著來的夢,而這夢也總算遠去的迫使人醒來。

徐蠻眼膜鼓動了一番,清楚的感覺到體內比以往更豐沛湧動的靈力。

她的修為提升了,從練氣三層提升到了練氣八層。

不,不對,這種強行被拓寬經脈灌入靈力的痛苦,她上輩子也狠狠經歷過一回。

難道不是該通關築基了嗎?

那次,她已近九十高齡,修為是練氣五層。

凌淵不知發了哪門子瘋,回來之後連個招呼就不打,就強行啟動了個陣法,給她來了一番大改造。

硬是將她的修為從練氣五層,提升通關到了築基一層。

她大怒他這種不徵得人同意的行為,卻遭他冷道了句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言論。

可去他的雞犬升天吧,她才不願意做他身邊的一隻雞犬。因為心底起了份貪念,她想為著這份貪念把自己變得更優秀,可以堂堂正正的站在他身邊不墮了他顏面。

而不是靠施捨,將那份心意變得低廉。

而這輩子,她挖空了心思打算遠離,想要改變他們上輩子的軌跡,卻還是逃不開他魔掌的受了這出。

上輩子那次之後,他們便開始了冷戰。

果然不適合的人,勉強湊在一起就是段孽緣。

他知道強行拓寬經脈的那種疼,是會疼到哪種程度嗎。一劍割斷頭顱的,只能算是個短暫剎那的痛。

而強行拓寬經脈,可以痛到人的魂魄都散掉,是那種漫長的折磨。

所以,為什麼總要做這種不經人同意的事。可要知道,他又走了上輩子的同樣軌跡,便是推著她往身首分離又近一步。

徐蠻狠狠捶榻的說不出這種惱怒,卻聽有道清越的聲音落下:“既然醒了就睜開眼吧。”

她怒而睜眼的側目望去,卻見榻邊之人的神色,似大病了一場。

她咬了咬牙,還是咽不下這口氣:“為什麼要做這種事,為什麼?!”

男人看著那雙鮮活極了的眼,感覺再沒有什麼是比這更安慰的,便低柔了嗓音:“練氣期最多也只得一百年的壽歲,我怎麼能眼見你大限將至呢。”

徐蠻更是氣急,拍著床道:“那你動手前也要先跟人打個商量吧,被你強行動手的是個人,不是隻牲畜!”

“好,我記下了。”

“好什麼好,你這根本不顧及他人的主。”

“以後會與你商量的。”

“商什麼量,商量你個鬼!等等,你……你說什麼?”

“與你商量。”

“……”這人怕不是得了什麼大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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