返回

蠻蠻修真錄

首頁
關燈
護眼
字型:
第73章 圍絞

“開啟你識府讓我進去!”

話雖是由他先開的頭,但辛追還是微微愣怔了下。因為侵入他人識府的同時,也會對被侵入者敞開自己的識府。

每個人心底都藏著不可示人的隱私,沒有誰會願意將自己毫無遮掩的坦露給人看。

所以這項術法雖極為簡單粗暴,卻又是絕大部分修真者不願碰觸的禁忌。

且還有最至關重要一點,他是死過一回的人,知道太多還未發生的事……

或者,讓他提前看清這些會更好?

喉管被捏的狼狽裡,辛追忽又想起點什麼。

因侵入他人識府,會生成兩種狀況。一種是像個旁觀者樣的窺探對方所有過往,而另一種則是融入被侵入者的靈識裡,與本人一同共享所有最殘酷的記憶與情緒。

想到後者,辛追在遍體疼痛之餘,產生了些隱秘的報復感。

他實在難忍這愉悅,牽唇盪開抿淺笑:“……好啊,只盼殿下別後悔……”

說完,費力的抵牆坐好,開始自我摧毀牴觸的壁壘。

並開始刻意的展開些回憶,想給眼前之人一個他難以想象的最痛暴擊。

神識與神識的較量,可不比實際裡只能用能力來分高下。它還有另一種用法,可先引誘再困縛,最後甚至有機率反絞殺!

見人這樣,凌淵也升起些疑惑。

但獠牙已然伸出,又豈有收回之理。

侵入他人識府之後可施展的最暴虐手段,是直接摧毀他識府。這種手段會造成幾種情況,輕的一種會另對方喪失過往所有記憶,包括最執念之人。

而重的,會直接讓對方成痴傻,但更嚴重的是會讓自己也被這兩種情況反噬。因為侵入他人識府之際,自己的神識也在其中。

無情摧毀之下,焉能倖免。

但這種情況對於他這樣一個級別的符修來說,是不存在的。

先在人識府種下道符咒,將神識退離之後再來引爆,簡直不要太輕易。

是以,他毫無半點憐憫的釋放出威壓,順著人敞開的靈識侵入進去。

原本以為自己絕對是勝券在握的出不了任何差錯,可當兩人神識在片茫茫白霧中對上的剎那。

他就發現,憤怒與修為上的懸殊差距,使他太過大意的輕敵,被個才築基期的傢伙,給狠狠耍了把!

通常情況下,遭人攻入識府或是奪舍時,會本能的傾盡全力抵禦或進行絞殺。沒有人會像這樣反其道行之,徹底放棄身體與識府掌控權,任人侵入得這麼徹底。

醒悟到自己的身體,或許也會遭人侵入神識,甚至可能被奪舍後,凌淵心起尖銳的想要往外退離。

但已太晚的感覺到股強烈吸力,拉拽著他神識,往片黑暗中墜去。

這個過程裡,他腦海裡快速掠過無數道殘影片段。

最後,停在個白幡輕揚的靈堂。

他是他又非他,被融於他人的記憶片段裡,披著身孝衣的跪在具棺木前。

凌淵厭極了這種遭人擺了道的憋屈感,卻又躲不開的陷入了他人的痛苦裡無法抽身。甚至還可笑的隨著這段記憶,哭了場天昏地暗的乃至暈厥過去。

等再恢復意識時,他已被困在個劣質的木籠裡。車輪幽幽滾動中,那驅車之人回首望來,朝他揚起道噁心的笑。

凌淵難擋心底嘲諷,卻又被股沖天的憤恨與殺意,給主導了情緒。

他感覺哪哪都在痛著,像有隻無形的手掌正勒緊了他呼吸。讓他神魂不堪抵禦的,升起股只求速死之意。

很快的,這感覺如潮水滅頂般將他給徹底擊垮。

等再昏昏沉沉的有了意識時,他正無力的躺在一人的懷中腿上。

睜眼望定時,便對上了雙極為湛亮的眸子。哪怕這張臉上佈滿著再多汙跡,凌淵也一眼就認出了,這是阿蠻。

是伴隨他走過風風雨雨幾十個年頭,離了就宛如割心剜肉之痛的人。

時至此刻,他才不得不承認阿蠻的人生路上,不只唯有他一人存在。

她在些他不曾參與過的時光裡,與旁人也展開過因緣際遇。

酸味鋪天蓋地湧來,另他陷入瘋狂的嫉恨,又抵抗不住的貪溺在這別樣相逢裡。

但最可氣的是他之欣喜與這段回憶裡的麻木,根本無法融合。

只能眼睜睜又無力的感受著某人,冰冷了一顆心的死死緊閉著嘴巴。

幸而這段記憶,極隨他心意的細膩而緩慢,讓他發現了阿蠻的另一幅模樣。

她會粗暴地掰開“他”嘴巴,用個缺口的破碗,將苦澀藥汁或是冰涼的水給強行灌入進來。

或是在他冷得瑟瑟發抖時,捲了床破棉被把“他”給緊緊摟在懷中的睡一場酣甜。且還會給“他”說很多熨貼人心的話,還會因護著“他”與群人瘋了般的撕打。

在他記憶中,阿蠻總是低眉順目的將所有情緒都掩藏的模樣。

而此時他人記憶中的阿蠻,是陌生又新奇的。像柄不曾配鞘的劍,散發著攝人的光。他欣喜於能見識到一個這樣的她,又嫉恨於她偏偏將這般模樣給了旁人而非是他。

以致於他現在,只能藉著旁人的軀殼與回憶,來可憐的貪看一回。

終於,在那股麻木鬆動,開始似他一般殷切的追尋著那張臉時,凌淵便徹底沉醉在這其中,忘了進來時的目的與恨意。

可這畢竟不是屬於他的記憶,而人間的聚散也總有時。

漫長的好景有多麼的另人痴迷,夢醒時就會有多麼的殘忍。

一個漆黑的雪夜裡,他們忽然手牽著手的在疾風裡不停奔跑。

凌淵為這幕升起不好的預感。

下一刻,他果然被雙手推藏在個漆黑的樹洞內。無法言語地眼看著道那瘦弱身影,拖著只瘸拐的腿腳朝前奔離。

他發動所有的力量想要追上去,可身體像個沉重的廢物般一動也不能動。

焦急了不多時,他心之所繫的女孩便被人扯著頭髮,打罵著由他身前經過。

他憤恨的連咒了無數聲廢物,卻也只可身不能動的任由著她被人拖走。

從沒有一次讓凌淵這麼的覺得,領會他人的愧疚與無能之感,是這般的摧殘人心。

好在廢物還沒有徹底的喪失血性,磕磕絆絆的站起來後,朝著她消失的方向,一日不停一日的追了上去。

回憶到此處,又是一輪飛速掠轉。

在這個過程裡,凌淵幾乎被股絕望與無力,折磨得支撐不下去。

他不明白,一個人的識府,為何可沉重壓抑到這般讓人慾嘔吐的地步。

不像他,還有個阿蠻與徐福可作緩解。

瀕臨崩潰之際,他終於慢下來的又停落在個陌生的地界。

四圍燃燈的院落天井裡,有許許多多的人,在他跟前面露喜色的奔走相告。

口中說著兩個他無比熟悉的名字。

他曾用母后的姓氏為他們改名換姓,盼他們之後的人生裡能有福順安康,或是野蠻生長到能保護自己。

哪怕凌淵已在另一人的識海里,得知過這幕,也還是無法再忍受一次。

他逃避般的以為不聽不看不想,就沒有這回事,反正這回人還活得好好著。

可他還是被這幕死訊撕扯得神魂都快崩裂,腦中亂哄哄的半個字都再聽不明確。只想把眼前一群幸災樂禍的狂徒們,全都送入煉獄!

如此另人窒息的痛苦中,凌淵怎麼也猜不透究竟是因為何事,才會讓他給徐福與阿蠻帶來這樣的悽慘下場。

原本以為出身在那無情的帝王家,已讓他將人世間最殘酷的煉獄嚐了個透徹。卻不想眼下這種,才是極致的摧人心肝。

他緊閉起雙眼不停嘶喊,想要讓這具軀殼的主人放他出去。

可一股軟綿又磅礴的力量,如萬千條細密的絲線,死死纏繞勒緊著他神識,讓他如何憤怒了也都掙扎不開。

最後,兩道意識的絕望與殺意相融的燃至沸騰。他控制不住的隨這殘酷記憶抬起雙臂,一顆顆的收割著人頭。

也是以此開始,他邊任由絕望侵襲,邊慢慢殺戮染血的朝某處而去。然後,終於顫慄的邁上一坎坎臺階,進入了座漆黑的殿堂。

他只看了眼那高臺上的自己,就被地面躺著的具殘屍給奪去了視線。

所有堅持的氣力,在見到那顆死氣沉沉的頭顱時,盡如雲煙般消散。

阿蠻本是個不同於他與徐福的良善之人,她不該得到這樣的結局。

他脫力的跪倒在地,艱難的朝人一點一滴挪移過去。一時顫抖的撫摸她烏青與傷痕滿滿的臉頰,一時又忍不住輕拂她被人掏空內丹時留下的血痕斑斑腹部……

啊啊啊……啊啊啊……

放我出去!

放我出去!!

放我出去!!!

凌淵承受不住的奮力嘶喊,不想如此痛徹心扉的愛憐個這般了無生息之人。

辛追!辛追!!辛追!!!

他又開始奮力嘶喊,只盼他能乖乖放他出去。不然,他可不知自己在如此心境之下會在他識府裡幹出何等瘋狂之事!

可那主控這一切之人,卻無半點退讓與收回束縛之意。反摸出根針線,將那斷開的烏青頭顱,一下下的縫合回她頸上。

凌淵如何能遭得住這個,“噗”的噴出口鮮紅。

也是與此同時的,有股脫離之感驟起。

再下一瞬,他身體一鬆的倒在榻間,視野裡再不是那另人崩潰的殘屍。

昏黃狹窄的屋子,讓人找回了絲暖意。可他的雙手,仍是無法平息下顫慄。

捲縮起身體緩和了片刻後,他仍是抵不住那幕慘狀與神識相互博殺撕扯的疼痛,又噴出口濃濃的血水。

抵牆而坐的辛追,嘴角也止不住的溢位大股腥紅。但這場兩敗俱傷的報復,讓他極為滿意的俯下看去,揚起道冷冷嘲笑。

“……如此,殿下該滿意了吧。”

如果您覺得《蠻蠻修真錄》小說很精彩的話,請貼上以下網址分享給您的好友,謝謝支援!

( 本書網址:https://m.xiaoshuo.life/k/158231 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