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繼母不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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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9章 第 89 章

 八月初二, 尹明毓他們的船緩緩停靠進揚州的碼頭。

 此時正是黃昏,餘暉揚在江面上,波光粼粼, 碎星一般, 直至船頭。

 遙望遠處,蘆葦灘中, 船伕唱著揚州的小調, 划著小船駛出,片刻後, 船篷又隱沒在蘆葦之中。

 最難忘是鄉音故土, 在離鄉的人心裡, 揚州的風便與別處不同。

 謝老夫人早在船駛進揚州地界兒, 便拄著柺杖走到甲板上, 眼眶裡盈著淚,一點點描摹著揚州河岸。

 她祖籍不是揚州, 可隨父外任至此,生在揚州,嫁在揚州,最好的年華全都在這水鄉,動盪之時,謝家的郎君們奔波, 也是她一人守著偌大的謝家。

 如今, 白髮婆娑,才終於再回來……

 船越來越靠近碼頭, 船伕扔錨停船, 船將停未停、微微晃動的一瞬間, 尹明毓看見謝老夫人的熱淚滾落。

 謝策指著江岸歡呼:“到了!”

 他神情歡快地回頭, 就看見曾祖母的眼淚,笑容定在臉上,懵懂不安地問:“曾祖母?”

 孩童不知鄉情。

 也有人知鄉情不知鄉在何處。

 尹明毓安靜地上前,扶上謝老夫人的手臂,遞上一方帕子,輕聲道:“祖母,我們下船吧。”

 謝老夫人接過帕子,輕輕沾了沾眼底,拍拍她的手,又握住謝策的手,笑了笑,方才指向江岸上一行人,道:“那是謝家的族老。”

 尹明毓順著謝老夫人的視線看過去,那一行人在這人來人往的碼頭,氣質實在顯眼,便是年老的,也長身鶴立,帶著些不同於人的風骨。

 謝老夫人說是謝家族人,便說得通了。

 兩方人遙遙相對,岸上的人衝謝老夫人躬身行禮,待到尹明毓等人走下船,他們又再次行禮,甚至幾個年輕些的口中喊著“老祖宗”便要跪下。

 謝老夫人抬手止住他們跪拜的動作,又不掩激動地對打頭的老人道:“不必教孩子們行大禮,先回去,回去再說。”

 她說著,又指指尹明毓和謝策,“這是大郎媳婦和策兒。”

 姑太太以前就在揚州,跟謝家人皆是熟識的,是以沒有特別介紹。

 “二孃,這是你三堂伯,策兒,叫伯祖父。”謝老夫人又示意尹明毓帶著謝策行禮。

 謝家主遠在京城,揚州的三堂伯和謝家主同輩,是謝家除謝老夫人以外輩分最高的人,是以族中事務皆由三堂伯料理。

 頭髮花白的老人看起來也不比謝老夫人小許多,卻差了一個輩分,尹明毓鬆開謝老夫人的手,聽著姑太太先叫“三堂兄”,也帶著謝策沖人行禮。

 他們這裡極引人注目,周遭的視線頻頻投過來,確實不便,三堂伯也沒有急著為尹明毓再介紹他身後的人,直接請謝老夫人登馬車,先回謝家的祖宅。

 謝老夫人瞧著有頗多話要與三堂伯說,尹明毓便和姑太太、謝策另坐一輛馬車。

 尹明毓先前大致瞭解了些謝家在揚州的族人,據說不同於京城這支,揚州三支的子孫十分繁茂,有些攜家眷在外為官,大部分則都留在揚州。

 一代一代嫁娶繁衍,下一代又各自生兒育女,待到成年又繼續繁衍。

 只要住在揚州,都得來拜見謝老夫人。

 謝老夫人多年不管家,對沒見過的後輩也不甚清楚,尹明毓全都是看謝夫人準備的名冊知道的。

 名冊很厚,卻也能翻完,尹明毓自認為有所準備。

 可真到了謝家祖宅,看見宅門口烏壓壓一片的謝家人,她還是震驚了。

 謝家揚州族人實在是枝繁葉茂,顯得站在揚州族人面前的尹明毓幾人孤零零的。

 所以這是養分都給其他族人了嗎?

 謝策現下不愛人抱著,都是自個兒走,此刻他站在地上仰頭看著面前這些人,只覺天好似都比剛才更黑了。

 好多人……

 謝策不由自主地張開嘴。

 謝老夫人也迷糊,這裡很多年輕的後輩她都沒見過也不認識,但她老人家輩分高,從容,眼睛一掃,邊往祖宅裡進邊挑了兩個眼熟的說話。

 謝家族人連同僕從直接退開來,請謝老夫人先行。

 姑太太更熟悉些,直接找到兩位中年婦人,這個問“你家媳婦生了嗎?”,那個問“你女兒可相看人家了?”……

 兩邊都是人,人都在看著他們……

 謝策走了兩步,瞅瞅兩邊含笑的人,慢慢蹭到尹明毓身邊,抬起小手塞到她手裡,緊貼著她走。

 尹明毓在這夾道歡迎的氛圍裡,鎮定自若地握了握他的小手,跨進正門時,還順手提起因為門檻太高跨不過去的謝策。

 她提謝策的姿勢很優雅,動作很流暢,放下時謝策重新邁開的步子也很自然,身後隊伍龐大的族人們全都沒有露出任何意外之色。

 天色已暗,宅子裡卻是燈火通明,一群人穿過中庭進入正堂。

 尹明毓知道還有正式認親的環節,便牽著謝策走到謝老夫人身邊站好,其他族人們也是或坐或站,總之各有其位。

 滿屋子的人,即便皆未言語,目光投過來,也帶著無聲的熱鬧。

 尹明毓控制神情,不教眼神遊移,面帶微笑。

 這樣的笑容,她是極熟練的。

 謝家族人們一起拜見謝老夫人,叫“老祖宗”,她保持笑容不變。

 謝家族人們一個一個上前與尹明毓見禮,尹明毓每一個都回應笑容,但人實在太多了,饒是尹明毓,也感覺有些臉僵。

 且還不止這個,當與長輩和平輩互相見禮完,她的晚輩們也上前拜見,尹明毓才意識到,剛才在宅門口,屬實是驚訝早了。

 鬢角微微斑白的中年夫婦叫她“嬸孃”,自稱是哪一支哪一家的謝家人。

 尹明毓笑容不減,頷首示意,隨即擺手教金兒銀兒拿來見面禮,送給歲數足有她兩倍的侄子侄媳。

 這對夫妻道謝後退下,又有兩對三十多歲的侄子侄媳上前來。

 跟四十多歲的比,不算什麼,平常心。

 尹明毓心平氣和,又從金兒銀兒手裡接過見面禮,一一送出去。

 接連又送出幾份見面禮,尹明毓面前又出現了幾對看起來與她年紀相仿的年輕夫妻。

 她方才幾乎沒記熟人臉,但也記得好像有一對兒侄子侄媳比這幾對夫妻還要年輕些,正捋著思緒,面前的年輕人們一起拜下,“拜見堂祖母。”

 尹明毓:“……”

 前塵如煙,她今年就是未滿二十歲,還很年輕,竟然已經是祖母了嗎?

 尹明毓的視線緩緩落在其中一位年輕媳婦隆起的肚子上,這是……她的曾孫兒吧……

 尹明毓扯起一個慈祥的笑,問:“幾個月了?”

 那年輕媳婦輕輕扶了一下肚子,靦腆地回答:“回堂祖母,五個月了。”

 “五個月啊……五個月好。”尹明毓點頭,側頭看向婢女,吩咐道,“先前不知道……孫媳婦懷孕,回頭再給未出世的孩子補一份見面禮。”

 金兒銀兒站在一側,分派見面禮的手有些發軟,一同吞嚥口水,“是,少夫人。”

 那年輕媳婦推辭,“堂祖母,孩子還未出生……”

 謝老夫人出言打斷道:“長者賜不可辭。”

 尹明毓笑吟吟地點頭,一點兒看不出乾笑的痕跡,“老夫人說的是,長者賜不可辭。”

 謝老夫人笑睨了她一眼,微一抬手,示意繼續。

 後面的孫子孫女,尹明毓聽著他們叫“堂祖母”,回應的越來越順暢。

 而金兒和銀兒也是有條不紊地取過見面禮,再分派出去,一絲紕漏都沒出。

 終於,尹明毓的認親結束,又輪到謝策。

 謝策個頭太小,僕從搬來一把椅子,他小小一隻坐在高椅上,晚輩們上前來拜見“叔叔”。

 跟自己無關,就又有了看熱鬧的心情。

 尹明毓站在一旁,饒有興趣地看他小臉上滿是茫然的神情。

 童奶孃在一旁輕聲提醒,謝策便回一句,讓人起來,然後由童奶孃等人送上謝家提前替謝策準備好的見面禮。

 不過謝策小孩子一個,前頭叫他“叔叔”的人年紀對他來說太大,他反應有些懵,等到後面十歲八歲六七歲那些小孩子叫他“叔叔”,他的神情便漸漸興奮起來。

 對小孩子來說,還有什麼比有一群年紀比他大的晚輩更好玩兒的事兒。

 他甚至適應的比尹明毓都快都好。

 尹明毓再是皮厚,也有些成年人的羞恥心,這一點,她自愧弗如。

 而這一圈兒認親下來,天色已經極晚,族人們擔心影響謝老夫人休息,便在三堂伯的帶領下離開祖宅。

 這麼些人,退出去也走了一段兒,不能讓謝老夫人和姑太太送,尹明毓便起身送了幾步,再回來看著空蕩蕩的正堂,莫名有些空曠之感。

 謝老夫人面露疲色,由婢女扶著起身,道:“今日先安置吧,其餘的明日再說。”

 尹明毓先和姑太太送謝老夫人回去。

 她們走得迴廊,廊下每隔一段便掛著一隻燈籠,婢女們也舉著燈籠在前面帶路。

 尹明毓往一旁看去,能瞧見近處的奇石草木、水池,往遠處看只能大致瞧見園景輪廓,耳邊除了腳步聲,偶爾還能聽見些水流,許是活水引入。

 園子極大,眾人沿著蜿蜒的迴廊走了好一會兒,穿過幾個門,才到謝老夫人的院子。

 尹明毓送完老夫人出來,見姑太太望著她笑,便了然地回頭,對銀兒道:“去吧。”

 但尹明毓也跟姑太太提前說清楚,“姑姑需得早些適應才是,我再啟程,銀兒也是要跟我走的。”

 姑太太點頭,“侄媳婦你放心,過些日子我便習慣了。”

 尹明毓這才跟著祖宅的婢子往她的院子去。

 這一番折騰,尹明毓也累了,簡單吩咐幾句,顧不上打量她這院子的景緻,匆匆梳洗後便撲倒在床榻上。

 這一晚上,她難得有些睡不好,夢裡頭她也到了謝老夫人這個年紀,謝家的人又翻了一番,人之多正堂都裝不下,她也看不清人臉,耳邊全都是“老祖宗”、“老祖宗”、“老祖宗”……

 以至於尹明毓第二日被金兒叫醒時,下意識摸了摸臉蛋,還是光滑的,才從夢中回到真實。

 金兒關心地問:“娘子,您怎麼了?”

 尹明毓放下手,邊起身邊問:“金兒,你記住幾張臉?”

 金兒:“……”

 她很盡力,但是力有不逮。

 尹明毓又問:“你猜祖母對謝家族人的臉和名字都能對上嗎?”

 金兒遲疑道:“應該……不能吧?”

 尹明毓一想到老夫人昨日表現上神情威嚴,實際上滿心都是“這是誰”、“這又是誰”、“剛才的人是誰來著”……這樣的疑問,便止不住地發笑。

 應酬確實累,但其實還挺有趣的。

 而等她坐在梳妝檯前梳妝,金兒隨手推開窗子,庭院中的紫薇花瞬間和窗子組成一幅美好的畫卷映入眼簾。

 尹明毓出神,站起身走到窗前去看,走得近了,畫卷也彷彿展開來。

 粉紅花瓣鋪滿地,風一吹來,紫薇花枝搖曳,又有片片花瓣洋洋灑灑地落下,有些落在中間的青石板路上,連石板路都成了一景。

 就這麼一方小院,竟是也打理得十分精緻細膩。

 尹明毓靠在窗子上,住在這樣的地方,那點應酬的煩累都無足輕重了。

 金兒在她身後,笑道:“娘子,您出去便能瞧見了,咱們這處院門外,又是另外的景緻,”

 銀兒從院門進來,瞧見這滿院紫薇花,驚豔一瞬,便快步走進來,“娘子,婢子一路過來,花木繁茂、錯落有致的,水池也美,您定然極喜歡。”

 尹明毓不再耽擱,穿戴妥當便踏出她這處院子,果然是處處景不同,教人流連忘返。

 她走到謝老夫人那兒用膳,用完膳得知今日也沒什麼事兒,便又來到方才路過時瞧見的一處水榭,靠坐在水榭裡,捏幾顆魚食,扔下去,看著一群錦鯉游過來搶,將要散開時,就再扔下去幾顆。

 碧空如洗,微風襲來,愜意十足。

 金兒銀兒臉上也都笑盈盈的。

 尹明毓感嘆:“原先還想過了中秋就啟程,如今怎麼也得過了重陽再說。”

 她說完,一看這園景,頓了頓,又道:“重陽後離春節也沒多久了,不如過了春節?”

 金兒銀兒對視一眼,笑著問:“娘子,南夢美人怎麼辦?”

 尹明毓聞言,想起畫上那絕色美人,再看這美景,屬實難以抉擇了。

 這時,池對岸傳來一群孩子的笑鬧聲,隱隱還有羊叫。

 尹明毓主僕三人抬眼望去,起初沒看見人,不多時後,便見謝策牽著她的羊,後頭跟著一串兒族裡的孩子,熱熱鬧鬧地走來。

 謝策一眼便瞧見尹明毓,衝著她歡快地招手,喊:“母親!”

 其他孩子看向尹明毓,有些拘謹地停下來。

 尹明毓看了一眼池水,以謝策的個頭,掉下去準得沒頂,便回頭吩咐金兒一聲,教她去提醒人看顧好謝策。

 然而就她們說話的功夫,那頭忽然驚呼起來。

 尹明毓立時便起身望過去,沒想到不是謝策,也不是其他孩子,是她那頭羊不小心掉池子裡了。

 謝策被童奶孃緊緊抱著,不能靠近水池,急得直喊:“羊!羊!”

 其他孩子也趴在迴廊護欄上,緊張擔憂地看著掉下去的羊。

 而那隻羊撲騰幾下,便在池子裡遊走起來,直奔一側石縫裡的草去。

 尹明毓心落下來,看著那饞嘴的羊,極懷疑它就是覬覦池邊的草,才“掉”下去的。

 而謝策他們這群孩子看到羊竟然游泳,又都新奇地擠在一起看起來。

 過了一會兒,那羊咩咩叫著要人拉它上去,孩子們也全都來到尹明毓所在的水榭。

 忽然一大群孩子嘰嘰喳喳地叫“祖母”,尹明毓一時分不太清都是誰,不由又想起昨夜那個夢,頓感吵鬧加倍。

 她尋常最愛逗弄小孩兒,此時也有些遭不住,找了個由頭,便趕忙離開此地,去別處躲清閒。

 好在這些孩子也不得兩日閒,就又被長輩們勒令回去讀書,尹明毓乾脆跟謝老夫人建議,也把謝策扔過去,這一下子,她們才短暫地清淨兩日。

 他們才回來幾日,揚州城中諸家得知謝老夫人和尹明毓到此,拜帖請帖接連不斷地送到祖宅。

 謝老夫人回來不是為了被煩擾,可有些世交也不好不理會,一些極為親近的,便直接請到祖宅裡見見。

 一些不好推脫她又不想見的,便讓尹明毓出去參加。

 尹明毓是右相兒媳,謝欽外放嶺南,官級也是四品,是以在這揚州交際場,頗受逢迎,便是官級高的,對她也極為客氣。

 這揚州各家的園子皆不同景,尹明毓抱著出來賞景的心,倒也每每乘興而去盡興而歸。

 而在某一家的宴上,尹明毓也見到了白家的人。

 白家的人前來攀談,尹明毓想著姑太太和表妹的事兒,態度頗為尋常。

 回去後,她一說見到了白家的人,姑太太頓時便像是鬥雞一般抖擻起來,揚言下次要與尹明毓一同出門赴宴。

 “下一次,便是過幾日中秋,揚州刺史邀請咱們賞龍燈了。”

 “那正好,我去準備衣服首飾,侄媳婦你到時也將京城最時興的全拿出來打扮上。”

 姑太太說完,便向謝老夫人告退準備。

 謝老夫人懶得理她。

 中秋前,祖宅先後收到了京城和嶺南的信和節禮。

 尹明毓展開謝欽的畫,看見畫中如同活了的蝴蝶谷,心馳神往,十分沒有主見的,又改變主意,決定不過完春節了,重陽後就繼續南下。

 謝老夫人更心疼孫子一人在嶺南,聽她前前後後反覆無常,直接趕人:“中秋後你便啟程,也教我多清靜些日子。”

 “……”尹明毓委委屈屈地答應下來,“是,祖母。”

 她若是真不樂意,許是要想些法子歪纏一番。

 謝老夫人白了她一眼,轉向姑太太,問:“知許的婚事,你如何想的?”

 京城謝夫人來信,為白知許選了兩戶不錯的人家,具體訂誰家,她沒有直接做決定,而是寫信過來詢問姑太太這個親孃。

 姑太太想也不想,便說道:“我沒意見,隨嫂子選便是。”

 謝老夫人平復呼吸,沉聲道:“你是知許親孃,這話你也說得出?”

 姑太太大大咧咧地說:“嫂子比我可靠,選的人定然也都是極好的,再不濟,讓知許自個兒選也成,都比問我強。”

 謝老夫人:“……你可真有自知之明……”

 姑太太一臉受到誇獎的得意神情,謝老夫人更加無語。

 尹明毓輕笑。

 謝老夫人逮住她笑,當即氣道:“把她一塊兒帶走最好!”

 尹明毓立時收起笑,以此表明她絕對是和謝老夫人同心的,絕對沒有在看笑話。

 最重要的是,嶺南有新美人在等著她了,姑太太這有些氣人的,還是留在揚州氣揚州的人吧。

 嶺南——

 謝欽也在中秋節前收到了京城和尹明毓他們送來的節禮,而謝家也沒有忘記褚赫在南越,也一併給他準備了一份禮。

 倒是褚赫,明明也是揚州人,家裡的節禮卻還不如謝家京城到的快。

 不過他也不在意,拿著謝家送的節禮,邀著謝欽中秋夜一同對月暢飲,照他的話說,便是“形單影隻的人,聊以慰藉”。

 謝欽沒拒絕中秋之約,但否認了褚赫“形單影隻”的說辭,他有妻有子,遲早有相聚的一日,不似褚赫,才是真的形單影隻。

 褚赫:“……”

 雖說他放蕩不羈慣了,可教好友一說,胸口還是被捅了一刀似的。

 而嶺南只有漢人過中秋,其他族並不過此節。

 是以中秋當日,各族照常過活,並不以此日為特殊。

 就比如,進入南越的必經之路上,山林裡隱秘之處,兢兢業業地藏著一群人。

 “啪!”

 黝黑的大手拍在大腿上,手拿開,一隻張開翅膀足有半寸的巨大蚊子肢體紮在結實的腿上。

 “啪!”

 那漢子抬手,又一巴掌拍在前面人的背上,直將人拍了個趔趄。

 前面的人回頭,怒吼:“你幹啥?!”

 後頭的漢子攤開手,道:“有蚊子……”

 前面的人見了,霎時便癢起來,撓上撓下,罵道:“他孃的,那謝刺史的妻兒到底啥時候來,咱們都等兩個月了!”

 有人抬頭看了看陰沉沉的天,愁眉苦臉道:“要下雨了,要不咱們找個地兒躲躲雨吧?”

 “不成!萬一咱們一走開,錯過了怎麼辦?怎麼跟少族長交代?”

 一群人只得折了芭蕉葉,頂在頭上,忍受著因為要下雨不斷冒出來的各種蟲子,繼續苦哈哈地盯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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