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繼母不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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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0章 第 110 章

 州衙有錢,謝欽想要做的很多事,都不用再束手束腳。

 本地百姓牴觸修路也無妨,他便讓整個巖族都來做活,能出力的便給出力的工錢,不能出力便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兒,得一份不多的工錢,還有每日的飯食。

 不過巖峻等挾持過尹明毓的巖族青壯,沒有工錢,及至他任期結束終止。

 謝欽派人對他們說得極明白,他們既犯下大錯,便要受到處罰,服勞役抵罪已經是寬大處理。

 巖峻並無任何不滿,這段時日經歷過種種事情,各種情緒反覆敲打,終於開始沉澱下來,認真地學著去做一個合格的未來族長。

 巖族村子僅有的一些田地也不能荒廢,便由曲婆子等一些留守的老人暫時侍弄。

 至於巖族村的孩子們,謝欽給了他們一個讀書的機會。

 謝欽想要啟民智,最容易改變的便是南越年輕的一代,年輕的已經就學的學子們,他已經在整頓,更小的孩子們也不容易忽視。

 哪怕會寫自己的名字,會算幾個數,都是好的開始,都可能是命運扭轉的可能性。

 而他如今有錢,又受先前鬧市宣讀律法啟發,乾脆便在衙署大門西邊兒寬闊的空地上,搭了個簡易的棚子,打算再僱傭幾個老童生,免費為州城內所有的孩子啟蒙。

 只要他們想讀書,就可以來。就算是成年人,只要有向學之心,也會一視同仁。

 讀書的機會不易得,但百姓中有太多人習慣了“認命”,習慣了輕視自己,不認為他們和他們的孩子能夠跳出一方土地,覺得刺史有錢沒地兒花,覺得麻煩,覺得……

 總之,許多人對此嗤之以鼻。

 百姓們這般,謝欽有所預料,便從巖族村的孩子們開始,讓他們做第一批學生。

 但州城中有一些人也在從中作梗,並不樂見百姓們啟智,是以棚子搭好,僱傭的老童生們卻紛紛請辭,謝欽再派人另請他人,也無人應承。

 有好處的時候,所有人都殷勤備至;有可能觸犯他們利益的時候,又有許多人等著看刺史大人的笑話。

 尹明毓早晨出門時,瞧見巖青帶著一群巖族的孩子在棚子附近打掃,便坐在馬車上衝他們擺擺手。

 巖青放下掃帚,快速跑過來,恭敬地問:“夫人,有什麼吩咐嗎?”

 謝策對別的小孩子好奇,他又記得巖青,便想要擠出頭看。

 尹明毓一隻手便按住他,而後透過馬車窗,對巖青笑道:“州城有不少乞兒和流浪漢,你若是閒來無事,便多組織些人,打掃州城街道,刺史大人供一餐飯食。”

 百姓家半大的孩子,很多甚至能夠替父母撐起家,所以她直接便吩咐了。

 巖青答應得也痛快,回去便分派人,男孩兒三三五五地跑開,女孩兒則是繼續在州城附近掃地。

 尹明毓看著那些不敢散開太遠的小姑娘們,對金兒道:“讓染柳教她們做繡活。”

 讀書是極有用的。

 巖峻當初得到的銀子,還剩下一部分,巖族人都知道不能坐吃山空,現下族人能夠透過修路做活賺錢,他們也願意讓孩子讀書,有新的出路。

 不過起初,巖族是要留下女孩兒,只讓男孩兒進城的。尹明毓難得要求,巖族才將村子裡所有的孩子都送到州城來。

 女孩兒們只能靠讀書明理明智,不能以此躍龍門,但若有一技之長,未嘗不能在長大後當家做主。

 尹明毓做不到更多,但也不會再自擾,瞧著那些小姑娘微微一笑,便坐回去,“走吧。”

 謝策這時才得了自由,趴到馬車窗上,卻已經瞧不見巖青,頓時失望。

 “很想有小孩子玩兒?”

 謝策點頭,期待地看著她,“母親,可以嗎?”

 謝欽確實有打算給謝策找兩個陪讀,尹明毓便頷首道:“你用心讀書,便可以商量。”

 謝策一聽,歡喜不已,掰著指頭數,“一、二、三……六。”

 他數到六根手指,舉起手,“母親,我想要六個小孩子!”

 六個小孩子自然不可能。

 才二月份,嶺南的白日就已經有些熱起來了,尹明毓拿著團扇閒適地扇風,慢悠悠地說:“你後日生辰,我和你父親本打算帶你去城外踏青野炊,若是要六個小孩子,踏青便不能帶你了。”

 謝策問:“母親,不能都有嗎?”

 “不能。”

 謝策一下子為難極了,伸著六根手指,又捨不得玩伴,又想要踏青。

 尹明毓瞥了他糾結成一團的臉蛋一眼,嘴角更加上揚。

 而謝策想了好一會兒,才又問道:“母親,不能六個,可以有幾個?”

 尹明毓伸出一根手指,晃了晃。

 謝策小眉頭緊皺,不能接受一個,搖頭道:“一個太少了。”

 尹明毓便問:“那你能接受幾個?”

 謝策伸出的六根手指,緩緩彎下兩根。

 尹明毓不置可否。

 謝策瞧著她的神色,便又彎下一根,見她還是沒有同意的意思,臉一鼓,嘴噘起,“母親~”

 尹明毓輕搖團扇,絲毫不動搖。

 謝策長長地哼出一口氣,憋著嘴,不高興地又彎下一根,只留下兩根手指,“母親,不能再少了。”

 “兩個?”尹明毓眉眼彎彎,極開明道,“既然是小郎君的要求,那便兩個吧。”

 謝策:“……”

 才不是他的要求。

 而謝策性子跟尹明毓學得,極樂觀極想得開,很快又期待起生辰,恨不得後天馬上便到。

 尹明毓將他送到節度使府,便到了新宅,已經來了一些小娘子,各玩兒各的。

 劉娘子現下對蹴鞠很是痴迷,也喜歡到這兒來,從來都是最早來的一個。

 尹明毓隨口說一句,想讓蹴鞠在整個州城迅速流行起來,劉娘子就和另外兩個小娘子極用心地開始想辦法,已經初見成效。

 廊下有幾個小娘子,正坐在一起讀文娘子從京城送來的新寫的話本。

 尹明毓這一路上買了不少的書,但也不經看,瞧她們極喜歡文娘子的話本,便鼓勵這些小娘子們自個兒寫,“若是寫得好,還可印成冊,興許能賣到京城去。”

 幾個愛讀話本故事的小娘子頗為意動,但又都有些遲疑,“夫人,我們恐怕不行……”

 尹明毓很是輕鬆地笑道:“寫得好便額外賺些私房錢,寫的不好也當是打發時間了。”

 謝欽事忙,尹明毓也不好催促他繼續寫遊記;文娘子呢,天南海北的,兩三個月才會送一次信來。

 她們中若真有哪個寫得好,便又多了一個寫書給她看的人。

 尹明毓坐在新打的搖椅上,吃著新鮮的果子,聽著小娘子們的說話聲,笑容平和怡然。

 只要起個頭,做好引導,大家便會自動自發地努力起來,她就可以重新閒下來,舒服地享受果實。

 而沒有先生一事,謝欽已經有了應對之法。

 他只是在眾官員面前,親口說了一句:“為一州百姓啟蒙,便是一州之師,可名載州志,上報京中。只未曾想本地儒生竟是如此高風亮節,不重聲名,索性本官的護衛中亦有識字之人,也可暫代此差。”

 褚赫則是在謝欽身邊,輕輕一嘆,“只是可惜,學問上差些。”

 一眾官員本對這支棚教學不以為然,然此時一聽刺史之言,皆心有所動。

 若是名聲好,甚至傳到京城去,益處極多,興許還能升官,好過在這偏遠的地方窩一輩子。

 一時間官員們都忍不住意動起來,連跟本地勢力牽扯甚深的劉司馬亦不例外。

 劉司馬直接捋著鬍鬚道:“刺史大人,我身為州官,理應為百姓做些實事,且若是能從這些孩童之中發掘出一二天賦卓絕的,將來考得功名,也是刺史大人的政績,我願意為大人分憂。”

 其他官員一聽,紛紛表示:“我等也願意。”

 謝欽面容沉靜,讚許道:“諸位自願教化百姓,實乃南越幸事,既是如此,本官便依諸位之請。”

 眾官員皆沒有任何不願之色。

 這時,謝欽又道:“諸位為民自請,本官自是不能以錢財辱之,便不付酬勞了。”

 眾官員:“……”

 雖然他們本來也沒將那點酬勞看在眼裡,可刺史大人也太過小氣了。

 謝欽掃過眾人,“怎麼?諸位覺得不妥?”

 眾官員一同搖頭,“刺史大人有理,我等全無意見。”

 如此,州衙上下一心,教化百姓。

 又是愉悅的一天。

 ·

 一日後,尹明毓、謝欽帶著謝策出城踏青,褚赫難得休沐,也隨他們一同出行。

 也沒有落下羊。

 嶺南本就山清水秀,一行人來到目的地,一下馬車,瞧見這青山綠水,皆是心曠神怡。

 尹明毓聞著山林間清新的空氣,一呼一吸之間,整個身體都跟著輕鬆下來。

 謝欽和褚赫日日繁忙,此時在這山水之間,心神也都放鬆下來,暫時放下那些擾人的事,相對而坐,閒飲幾口清茶,好不愜意。

 謝策早就憋壞了,牽著羊來回跑。

 他能去節度使府或者別處放風,羊還不如他,好不同意來到宅子外頭,撒歡兒地跟著他跑。

 於是尹明毓他們三個大人喝著茶,就看見一人一羊倏地跑向左邊兒,又倏地跑回來,樂此不疲。

 褚赫瞧著他們,頗為感慨道:“也就只他在這兒無憂無慮的。”

 謝欽亦看著謝策,目露溫和。

 褚赫又吐出一口濁氣,回身問道:“可有酒?此景不飲一杯,屬實白來一遭。”

 尹明毓哪能不帶酒,示意婢女去取。

 婢女取來酒之後,褚赫拎起一壺,直接就壺飲,飲下一大口後,喟嘆一聲,罵道:“那些個無利不起早的,早晚一無所有!”

 尹明毓耳朵一熱,但她肯定不是褚赫話中包含的人,便抿著酒在心裡“呸呸”兩聲,心道:不是說我,沒聽見。

 褚赫又喝了幾口酒,情不自禁地起身,邊走向小溪邊高聲吟詩,發洩著積壓於胸的鬱氣。

 他本就是個不羈的性子,忙碌許久,一朝釋放,便有些難控,走到小溪邊,吟著詩,又提著酒壺打了一套沒頭沒尾的拳。

 褚赫邊舞著四肢,邊喝酒,舞到興起,直接散開了頭髮。

 謝策聽見,忍不住停下腳步,好奇地望過去,不知道這位長輩為何那樣兒。

 尹明毓瞧他一壺酒沒喝完,就醉了,一轉眼又瞧見謝欽端正地坐著,慢條斯理地喝酒,不禁大笑。

 謝欽側頭望向她,眼神疑惑。

 尹明毓擺擺手,笑容卻沒止住,再一瞧褚赫,便會笑得更歡,“郎君,你不如也高聲吟詩一首,與褚郎君相和?”

 謝欽見她開懷,眼裡泛起笑意,玩笑道:“我只吟詩與你相和。”

 青天白日的,沒聽錯吧?

 尹明毓微微睜大眼睛,不敢相信地打量著謝欽。

 旁人不知道“寫詩”的另有涵義,他們彼此都是知曉的。

 而謝欽說完,便若無其事地低頭飲酒,彷彿他不過是尋常一說。

 倒是謝策,恰巧聽到他們說“吟詩”,再一看羊伯伯褚赫吟詩的模樣,奇怪越發奇怪。

 他小小的一個人,跟奇怪的大人們格格不入,便蹲在羊身邊,跟他咬耳朵:“先生吟詩,不穩重,羊伯伯也不穩重。”

 羊頭晃動,扯了扯繩子,牽著謝策去前面嫩草那兒。

 謝策跟著它,扭頭瞥了一眼父親母親,小大人似的一嘆:“父親母親竟然也不穩重……”

 隨身看顧他的童奶孃和護衛們垂下頭,忍笑。

 尹明毓可不知道謝策竟然背地裡說她“不穩重”,不過就算知道,她也不會反駁,畢竟她興致來了,也確實不穩重。

 他們要在山間野炊,帶了一些食材,還打算就地取材,去溪裡叉魚。

 尹明毓有興趣,但水涼,謝欽不准她下水,她便拿著叉子站在岸邊,盯準清澈溪水裡遊過的魚兒叉。

 她是極有耐心的,等到魚兒遊的慢了,或者停下來,也會大概算計好角度,迅速紮下去。

 然而她的叉子一入水,魚兒便受驚竄出去,水波一蕩,尹明毓就找不到魚了。

 一次兩次……次次如此。

 褚赫瞧見,直接大笑起來。

 尹明毓懶得理他,但是他笑聲太猖狂,魚都嚇跑了。

 這就不是她叉不到魚了,尹明毓馬上為自己找到放棄的理由,打算收叉回去吃現成的。

 她方才叉魚濺起不少水在腳下,腳下石子光滑,這一轉身,一腳踩在溼漉漉的石子上,便打了個滑,向身後的溪水仰去。

 褚赫一驚,止了笑。

 尹明毓一剎那驚慌,揮舞手臂掙扎,想要穩住身體。

 但是感覺穩不住了之後,就放棄了,打算放任自己落水。

 就在她整個人傾斜,腳掌離開石子的一瞬間,一隻手握住她的手腕,往回一拉,尹明毓便撲進一個懷抱之中。

 謝欽抽走她手裡的叉子,扔到岸上,低頭問:“沒受驚吧?”

 尹明毓搖搖頭,低頭看了一眼兩人的鞋,道:“溼了。”

 謝欽也低頭去看,恰巧尹明毓抬頭,他的鼻子便和尹明毓的額頭撞在一起,霎時鼻子一酸,眼裡不由自主地泛起淺淺的水。

 尹明毓哪受得了流眼淚的美人,立即放柔了聲音擔憂道:“郎君,沒事兒吧?”

 謝欽撞得不算重,沒有流血,便搖頭道:“無事。”

 但尹明毓看著他眼裡淚水刷過的亮光,還記著先前他難得的“柔弱”姿態,反握住謝欽的手腕,拉著他去馬車那兒換鞋。

 先前,兩人一直離得極近,到這時才離得遠了些,可手還是相連的。

 不遠處,褚赫嫌棄地目送他們離開,一轉眼就看見水裡孤零零的一個人,“嘖”了一聲,拿起尹明毓方才扔下的叉子,站在岸邊叉魚。

 說也奇怪,他孤家寡人一個受到一對夫妻的暴擊,叉魚倒是一叉一個準兒,沒多久便收穫頗豐。

 褚赫帶著滿滿的魚回去後,尹明毓都嫉妒了,她總會在這樣的事情上格外嫉妒別人。

 而謝策崇拜地圍著褚赫轉,謝欽和兒子是鮮明的對比,他拍拍尹明毓的頭,安撫道:“無妨,我知道你的好。”

 尹明毓……想魚知道她的好。

 可惜魚不知道,尹明毓就只能多吃些烤魚,撫慰她的失意。

 稍晚些,一行人便收拾收拾,回州衙去。

 謝策生辰第二日,便是大娘子的祭日。

 他們如今在外,沒有謝夫人操持祭祀,尹明毓便讓金兒銀兒簡單辦一個祭祀禮,他們全都食素一日。

 早膳後,尹明毓和謝欽便帶著謝策到暫時供奉大娘子牌位的寺廟中祭拜。

 尹明毓站在牌位前望著大娘子的牌位,很平靜。

 大娘子始終是謝家父子不能忘記,也不該忘記的人,但她並未愧對過大娘子。

 只是即便大娘子生前與她們疏離,尹明毓也始終希望,記憶裡那個驕傲明媚的女子能夠活得好好的。

 謝欽複雜地注視著“尹明馥”三個字,良久之後,轉向尹明毓,深深地看了她一眼,視線便又重新回到牌位之上。

 而兩人中間,謝策跪在牌位前,看著牌位上的字,十分陌生。

 他大了,知道牌位上的人是他的親孃,他現在叫“母親”的人不是生他的人。

 可這種清楚,和對生母的陌生,讓他漸漸露出些不安來,急切地想要做些什麼,不知道該做什麼,下意識地靠向尹明毓。

 尹明毓正出神,感覺到腿被觸碰,低下頭就看到謝策正不安地看著她。

 平靜之中,又生出一絲悵然。

 大娘子最愛的一定不是謝欽,是這個孩子。

 可他們都記得大娘子各種各樣的模樣,唯有這個孩子,從來沒有生母一絲一毫的印象。

 謝策一雙大眼睛滿是迷茫不安,“母親……”

 謝欽側頭,看向謝策。尹明毓抬頭和謝欽對視,隨即問謝策:“想知道你生母的事兒嗎?”

 謝策遲疑地點頭,點了兩下,又肯定地點了兩下。

 尹明毓便道:“教你父親跟你說說吧。”

 謝策便看向父親。

 謝欽沉默片刻,就在尹明毓以為他不打算對孩子說什麼的時候,他出聲道:“你母親是極好的人……”

 謝策一聽母親“好”,眼裡的光便亮了些,沒有孩子不希望自己的母親是世間最好的人。

 尹明毓也靜靜地聽著,聽謝欽如何對謝策說他和大娘子的過往。

 謝欽緩緩蹲在謝策面前,如實道:“但那時,父親不夠好。”

 謝策歪歪頭,反駁:“父親好的。”

 謝欽苦笑,搖頭道:“你忘記你從前如何畏懼父親了嗎?”

 謝策還有一點之前不敢靠近父親的記憶,便又住了口。

 “我與你母親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結為夫妻,而那時我們皆年輕氣盛,性情不合。”

 謝欽既是說了,便沒有因為謝策還小或許聽不懂,而有所遮掩,直言道:“你母親有身子之後,情緒起伏頗大,沒多久便瘦了很多,幾個月後肚子便大的有些嚇人。”

 “我那時如現在一般忙,你曾祖母和祖母教我常陪伴她,我只能下值後抽出些許時間來看她,但每每相顧無言,或是一言不合便教她情緒激烈。”

 尹明毓默然。

 謝策則是有些擔心地問:“母親生病了嗎?”

 “或許是的。”謝欽聲音平靜,只是越發輕,“後來你母親忽然要抬婢女作通房,我們又不歡而散。”

 謝策眉毛耷拉下來,憂心忡忡地說:“可是母親生病了啊……”

 謝欽點頭,沉聲道:“是,你母親是女子,我若多體諒她幾分,想必日久之後,也能夠相敬如賓。”

 但也只是如賓客一般罷了。

 盲婚啞嫁,多少夫妻如同他們一般過的,合得來是幸運,合不來便是折磨,只是女子勢弱,總要比男子悽慘許多。

 謝欽摸摸兒子的頭,嘆道:“若是你母親能擇一個溫柔體貼的夫君,相濡以沫一生,定要比嫁給我過得好。”

 謝策不懂,扭著頭問:“策兒呢?策兒不就沒了?”

 謝欽又揉了揉他的頭,沒有回答他這個天真的問題,只道:“策兒,你比我和你生母強,日後莫要像我們一般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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