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蠻蠻修真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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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0章 砸人

徐蠻跟著扛爐的三師兄往住處走回時,天色已近黃昏。落日的餘暉灑遍山野,給所有一切都籠上了層橘色霞光。

朦朧昏色裡,丹殿的階梯上熙熙攘攘的湧出來百餘人眾。這些人有男有女,年歲盡在十七八至三十上下之間,正笑笑鬧鬧的低聲交談著。

或是因他們扛著的這樽大丹爐,實在是太過顯眼的關係。那邊階梯上的修士們,忽然就止住了說話,整齊劃一的僵住步伐。

又在齊聲的“啊啊”尖叫聲中,集體朝著他們這處撲來。

一路而來的路程裡,有人扯住前邊人的手腕,借力的衝到更前邊去。有人乾脆躍起的踏在人頭頂預備起步,卻遭人扯住腿腳的摔下地來。

而後邊的人,也不管跌落在地的那人傷成如何,直接踩在他背上的朝那耀眼所在地衝去。

見這架勢,徐蠻趕緊退了再退,眼睜睜地看著扛爐的三師兄,避無可避的被蜂擁而至的人群給堵在了中間。

徐蠻鬆了口氣又再退開點距離,看著身前一片人頭攢動。

誰都想擠到最前邊去,被擠的也不想認輸。於是引發了一片的亂象,吵鬧聲也隨之炸開。

“該死的,是誰在踩我腳?”

“鬆開!混蛋,快鬆開我頭髮!”

“別擠了啊,都快被擠成個肉餅了!”

“天吶,我若有生之年得一個這樣的丹爐,死也無憾了!”

“嗚嗚嗚嗚……太漂亮了,太漂亮了!再讓我摸摸,再讓我摸摸啊……是哪個混蛋王八蛋在扯本姑娘衣裳,我還沒看夠呀!”

“唉,前邊看過摸過的快點退開一邊去啊,後邊還有一堆人等著呢!”

徐蠻只覺耳膜都快要被這陣喧囂給炸破,便又退開了點距離。

但不忍再看的轉面第一眼,就看見還趴在地面的那個人。

吃力的仰起半身抬起一臂,朝著人堆的方向泣喊道:“南奮師兄,別急著走,容我看一眼再走也不遲的。”

他這句聲落,徐蠻聽到終有人受不了的將那大丹爐“哐當”一聲的朝地面放下,揚聲怒喝道:“全都給我安靜下來,排好隊的一個個來。”

喧譁剎那便因這聲靜寂,隨後又開始窸窸窣窣湧動起來的迅速排成幾個列隊。

等那一雙雙眼充滿急切又都不敢開聲的望過來時,南奮才滿意的朗聲道:“開始吧,看一看摸一把就離開,別耽誤下一個。誰若是不聽話,這麼些年也該知道我是個什麼脾氣。”

徐蠻遠遠看著這一切,真心感嘆修士得獲寶物的不易。也再一次在心底暗暗發誓,既然擁有了個這樣的好物,定要好鋼用在刀刃上。

是以,在這聲聲的豔羨和驚歎裡,徐蠻也在一點一滴的暢想著她的未來。

直至有聲齊齊喊著師姐時,她才被驚回神思。

面前整齊列隊的站著百餘眾人,皆對她躬身拱手的見著禮。

哦,是了,她拜入了蓮鳳道君座下,而這些只是丹峰的普通弟子,沒拜任何人為師。按著輩分,是該叫她聲師姐。

徐蠻穩了穩神,揚上淡淡微笑的還了眾人一禮。

待人群散去時,才再度接近師兄身邊。聽他撥出口長氣,又蹲身的將地面大丹爐給扛起在肩上。

一番停頓下來,天色已至大黑。

兩人兼一丹爐回到水榭時,徐蠻又再感動了把。

白日裡來時還沒太注意,原來某些垂下的樹枝上,還懸掛著些紅木燈籠。也是這些浮空的白色柔光,照亮了她回屋的整座橋廊。

也將那橋下的滿塘池水,映得波光粼粼。

徐蠻不知再說些什麼,才能表達這份感激,默默跟在三師兄的身後踏了上去。

橋廊並不很長,經過一道蜿蜒的亭又再走過一道小拱後,就可清楚的看見兩間屋子,與屋外的所有景緻。

那兩間並排的屋子不算大,左邊的空地上種著顆桃樹,樹下有套石制的桌椅板凳,還有個竹製的搖椅。而右邊,是塊面積稍大點的荒地,大約是用來種植靈草的。

徐蠻茫茫然的隨著一陣腳步聲,當先進入了右邊的屋子。

屋內除了架高至頂梁,寬至整扇牆面的藥櫃與架木梯之外,便再無其它。

南奮將背上扛著的大丹爐又是“哐當”一聲的放落在地,才撥出口氣轉身朝師妹望定。

“好了,丹爐也給你扛過來了,你好好收拾一番吧,我走了。”

徐蠻心下一慌,忙出聲喊住他:“等等!”

南奮笑了笑,也不急著追問她還有什麼事。

然徐蠻心裡,只是有些沒底。

上輩子哪怕淪落到了幽冥澗那樣的魔窟,她身邊也是沒斷過人的。

凌淵閉關多年不見人的那個時段,徐福已然將她當做了另一個主子在照顧。他弄來了女魔修服侍著她的一應日常起居,會押著美男來給她說故事或是跳舞。她所吃的喝的用的,全都是他能得到的最好之物。

所以,她周圍從不缺少人與聲音。

而現在,她真正是一個伴也沒有的要展開新生活了。

無邊忐忑裡,徐蠻暗道自己沒用的,又想起了先前那群普通弟子來。他們可沒她這樣的機緣,能拜得一峰之主為師,也不能輕易得到個絕好丹爐,也住不到個如此寬敞之地。

更何況她只是個區區三靈根不滿五階的廢材,說不得那些普通弟子裡面,就有比她靈根資質更好的存在。

不能再這麼膽怯下去了,要好好幹一把漂亮的,來向他人證明。她絕不會墮了師尊臉面,也能是耀眼的存在。

這麼一想,徐蠻終於少了些惶恐的充滿了幹勁。再度朝向那雙笑著等待的眼,羞恥得幾乎想要鑽地。

憋了半響後,只能厚著臉皮道:“師、師兄,你能借我些靈石嗎?我所有的身家,全都在問心階的試煉境裡被毀了個乾淨,眼下真真是身無分文了……”

話越說到後面,聲音越來越低,徐蠻的臉也羞恥得越埋越低。

南奮看著師妹發頂,只覺好笑,嘎嘎作響著扭了扭不適的肩頸,痛快道:“可以啊。外邊有坐的,我們出去坐下再聊。”

話落,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屋子,來到左邊空地的那顆桃花樹下。

南奮當先坐下,朝師妹指了指對面石凳,才從腰間取下個儲物袋,再從裡面摸摸索索的又拿出個小的儲物袋來。

解開系口確認了下,又在掌心掂了掂,才朝人遞過去。

可正當徐蠻捧著雙手去接時,對面的人又將手給收了回去,笑得滿含深意道:“師妹,先前師尊給你丹爐時,你承諾會將你煉製出的最好丹藥送給他老人家。師兄可不敢與師尊爭那最好的,只盼著你真煉出了好丹或是得了什麼好物,也惦記著師兄對你出錢又出力的這份好,如何?”

說著,才將手中裝有靈石的袋子,朝師妹攤開的掌心裡放下去。還順勢又搭上她發頂揉了兩把,繼續道:“乖乖的省著點花,畢竟師兄也不是什麼富裕人家。”

徐蠻很想說聲,賺到了靈石之後會還他。可她唯恐他聽到這句後,會在以後的同門日子裡記恨的找她麻煩。

是以,不得不痛苦的承下這個人情,還仰面笑著說了番感謝的話。

好不容易將這不好惹的師兄給送走後,徐蠻便一把將靈石從袋子裡全都倒在了桌面上。

扒拉著幾遍看了看,全都是下品靈石。又耗時數了數,只得二百七十塊。

好吧,總比一塊都沒有強。

這二百七十塊下品靈石,說不得就會給她掙來很多很多的財富。

劃破指尖在儲物袋上滴血認主後,徐蠻將它系回腰間,起身朝沒進去過的那間屋子行去。

這間屋子也是個寬敞的大通間,靠牆的最裡邊放著張棕色的木床。床的右角靠牆位置立著個衣櫃,左角按著張方桌。

上邊有面銅鏡,下邊有張木椅。

而桌子的再出來些位置,立著個洗臉的銅架,架上放著個銅盆,上邊還掛著兩條嶄新的棉巾。

最後,還有扇高大的屏風,沒擺位置的立在牆邊上。讓她可以一踏步進來,便攬盡屋內的所有佈置。

這份心思當真細膩,讓徐蠻又感動了一把。

雖然這地方比起她上輩子住過的幽冥澗宮殿,還是差得太遠,但比起那些挖個山洞就住進去的來說,又好上太多。

所以徐蠻忙剋制住心底那些微的孤寂之感,端起洗臉架上的銅盆,拿過條布巾捲起袖子就開幹了。

她來來回回從外邊池塘裡打上清水,把屋內的地面與傢俬全都細細擦上一遍,才將那個大屏風擺在了床前。

沒辦法,練氣期的修士還沒開識府聚靈丹。類似清潔術這類的,根本沒法子施展。

所以,徐蠻不得不忍下對這緩慢行動的感概,又去到水塘邊清洗了棉巾,端了盆水開始擦拭起另一間屋子來。

直至弄乾淨了整個藥櫃後,徐蠻的全副心力終於落在了房間中央的那個大丹爐上。

她再次洗乾淨棉巾,換來了乾淨的水,才擦拭起這個被百餘眾人摸過的丹爐來。

徐蠻用上了最真的誠意,一點一滴將它擦個乾淨。最末了,才將手放上去的淡聲道:“聽著,你再厲害也只不過是個滿級法器罷了。在你上邊還有神器,你想晉階成為神器嗎?一個丹爐的最高成就就是煉就出最好的丹藥,升級成最極品的爐子,而不是鄙夷說不定可以幫你達成這些的主人。我對師尊說的那些話可不是騙人,我在煉丹方面真的很有天賦。還有什麼靈根是比起水土木三靈根配合起來,能更精準的找到優質靈草呢。

“所以,你若是同意我說的,或是決定信任我,便受我所控吧。”

這話落下,徐蠻掌心的丹爐隱隱顫抖起來,爐身上兩條龍紋又開始狂躁的四處遊走不停。彷彿在不忿,又或是遲疑。

但終也改變不了被迫認了個才練氣三層的主人,狂躁了會之後,也只能死心的認命,貼著那掌心漸漸縮小了尺寸。

徐蠻也立即伸掌,接住了變得只有巴掌大小的丹爐,激動不已的在它蓋頂上摸了摸,道:“好好好!只要你乖乖聽話,我定不負你所期。”

完成了這件事,徐蠻心中大定,把個漆黑小丹爐緊抱在懷裡,才有心思踏上屋前那座建在水上的橋廊。

在夜下的柔光中,走走又停停,摸摸又看看。一時被那水面的睡蓮吸引,一時又覺得那幾尾游魚有趣。

正當觀望得興起時,靜謐中忽有聲起。

徐蠻扭臉望去,只見不遠處的一根枝椏,往下沉了沉的跌下來道銀灰色身影。

這人乘風御水而來,輕盈的落在她身前不遠處的橋面。散著發敞著胸,松著腰封赤著足。

在她一身戒備的恨恨眼神裡,抬掌將凌亂的長髮朝後拂去,才放縱了神色的肆意道:“我喝了點兒酒,由燒渴中醒來,卻發現床畔再無那個端茶送水的人,以至於心境糟糕透了。既是我不愉快,當然只好來找那個造成我不愉快的人。或許只有讓對方比我心境更壞之後,我才會尋回點報復。”

徐蠻因這話氣到胸脯起伏,但也知非他對手。只好忍了這口氣,平靜的望向那雙眼,道:“凌淵,我們難道就不能和平相處嗎?”

“和平相處?”男人輕笑出聲,一雙眸子裡洩出無限嘲意:“對背棄者麼,你當知我脾性的。”

徐蠻不得不承認,他成功的把她逼崩潰了。打又打不過,讓她還能怎麼辦,只好朝人吼道:“那你要怎麼辦,一掌捏死我嗎?”

男人又是笑了聲,輕抬著赤足走來。等近在了她跟前,才俯下一雙惡意的眼道:“一掌捏死,那多無趣。旁的那些人背叛,我不痛不癢。而你,終究是不同些的。所以,自是要出盡了心中這口惡氣,再另作它算了。”

所以這話表達的,是要留著她慢慢折磨,等洩了胸中恨意再處決的意思嗎?

徐蠻已氣到快哭出聲來,也順勢低聲哀求道:“凌淵,你困了我一甲子有多的年頭。我不過是想過些不同的生活罷了,難道這也不被允許嗎?你那淩氏的王朝早就沒了,難道還要困著我做你一世的奴才?”

“是啊,淩氏的王朝的確沒了,你不再是淩氏王朝的奴。只單單是我一個人的奴而已,明白了麼。”

“你混賬,我憑什麼要是你個人的奴!”

“憑你們這些弱者,只能屈從在強者掌下生存這個理由,如何?不是前腳離了我,後腳便又找了個靠山麼。”

徐蠻說不過他,反被他戳中了身為弱者的痛處。一時頭疼的扶額,原地轉圈的想著解決之計。

可幾乎把腳走得冒出煙來,也想不出可行的化解之法。

最後,只能垮了雙肩的潰敗道:“好吧好吧,衝著我來吧衝著我來吧,只管衝著我來吧。但我警告你,也只能衝著我來,不準動我這裡的一花一木。”

但這句厲語,卻又是惹得人發出輕笑。

“警告?似如你這樣的弱者,還不配說出這兩個字。果然還是我從前縱得你太多,才養成了你這輕狂的性子。”

這句落下,他隨意著曲指彈出,便化風為刃的將那湖面的幾朵蓮花割斷。

末了,還低聲笑道:“這麼些廉價的東西,就得了你的心麼?所以似如你們這樣的人,也就只配得這些東西了。”

徐蠻看著那幾朵浮著的蓮花,很快就被幾尾游魚給拖入了水下,終是忍不住的滑落兩行淚來。

男人瞥了眼那水波動盪處,繼續笑著給出報復:“可憐的惜花人,需要我幫你懲罰那幾尾不惜花的小魚兒麼?”

徐蠻在拼命忍著哽咽,卻見他從袖口滑落出一條通體漆黑的小蛇盤在指尖。

逗弄了幾下那吐著的蛇信後,便垂手將祂滑入了塘中,還不忘吩咐道:“那幾尾不惜花的小魚兒,賞給你做腹中食了。”

漆黑的小蛇在水中翻卷了幾下身子,忽然化作條龐然大物樣。嘶嘶的吐了幾下信子,張開血盆大口朝徐蠻當頭撲來。

徐蠻可太認識這條蛇了。

一般的修士要控獸,必須要與妖獸結下血契,再給其按上縛心鎖。血契的控制能使妖獸聽令與不得弒主,但這不代表妖獸不會傷害主人以外的無辜旁人。

畢竟妖獸這種東西,生來就帶殺性,也是靠著殺戮修行與晉階的。

所以未免祂們惹下禍事,不知哪輩的修士們研究出了縛心鎖這種霸道之物。可一旦按上了縛心鎖的妖獸,也失去了原本的兇性。雖然依然可以被主人命令著投入戰鬥,但因那縛心鎖的關係,只能從旁協助干擾,卻絕不可傷人性命。

而控獸這種事情,在凌淵這裡卻是大有不同的。他在他的兩隻妖獸身上,各種下了一道符。並未與祂們結下血契或按上縛心鎖,另祂們保持住了兇性的同時,又不敢反抗於他。

而這條大蛇再過幾十年,便會生出四爪雙角的化為蛟。

上一世被凌淵帶著初入幽冥澗搶奪地盤時,徐蠻親眼見過這條蛟是怎麼張牙舞爪飛騰在半空,把一個個魔修給撕碎成兩截的。

此刻,這條保持著兇性的大蛇,正在水中直起條高高的身子,張大著嘴巴落在她頭頂上。

徐蠻可以感覺到祂的蛇信已觸及到她髮絲,腥味的口涎就快滴落在她額頭。

恐懼使她忍不住顫慄,卻見某人抬起根手指,朝她頭頂“噓”了聲的輕笑道:“這個可不行,她是我的玩物,你的在水裡。”

徐蠻還記得青空大師曾對她說過,說忍無可忍時無需再忍。而此刻,一句玩物摧毀了她所有的好脾性。

她明明想做個溫柔的好女子來著,可偏偏有人能將她逼成個瘋婆子。

“嘭”的一聲巨響,徐蠻舉著手中丹爐朝人額頭恨恨砸去。

“玩物你淩氏的棺材板板!”

鮮血飛濺而出的同時,大蛇的嘴巴也朝徐蠻的額頭撲下。妖獸天性就弒殺,血氣只會更刺激祂們骨子裡的兇性。

但徐蠻已管不了這麼許多,死就死吧,總被這麼糾纏,活著也無多大意義。

正當她絕望的預備閉眼時,有人伸來一掌將她頭頂大蛇瞬間拍飛出老遠,又“轟”一聲的跌落進水裡。

於是她的眼神再無物可躲避,抱著個染血的兇器望著人,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的瑟瑟發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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