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蠻蠻修真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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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6章 濃情

“我不介意你心裡有人,頂多他做大我做小吧。”

辛追把這話給說出,終有放下一切豁出去的敞亮之感。

他受過百年飄零與追趕的苦,才總算到了她身邊,見人還活生生著。那旁的任意膚淺之物,又何以能抵得過這份歡喜。

所以他什麼也不在乎,只求她身邊的一個位置。自然的,也並不欲去理會她的抗拒。

就如同當年他病中時,也拒絕過她的幫助一樣。

那時他已父母雙逝,旁系親族又如斯狠毒。他一面想要報仇,一面又想嚥了那口氣的隨父母同去。

可她不顧他意願,抱著他強塞了吃的喝的進來。硬是從黃泉路上,把他拉了回來。

所以事到如今,他自當也學她一樣。且要強大到她心裡惦念的那個大的,也無法驅離的地步!

站在稍遠處的徐蠻,則完全不同於他的這份輕快。

她誤以為自己聽錯,努力穩了穩心神的朝人再次確認道:“那什麼,我剛才聽得不是很清楚,你是說……”

男人不再聽話的立於原地,而是向著略有驚恐的少女走去。

但他的步伐很緩慢,並沒有逼得太近的便又停下來。

看著璀璨的蒼穹底下,鮮豔的花海中央。他心心念念追著的那人,因驚呀而圓睜著眼與微張著唇。

且手中還握緊著兩張符籙,似是準備隨時朝他祭過來一般。

忍不住又是一笑。

他生來死去的兩輩子,一身的塵埃與滿心的痛累。彷彿在這雙亮澤眼眸的注視下,全都消失得乾乾淨淨了。

是以,又堅定的朝人踏過去一步,溫淡而又認真道:“我說我並不介意你心裡有人,可以任由他來做大我做小。”

“你、你、你、身為個堂堂男兒,怎麼能說得出這種話來呢?”

徐蠻震驚不已,愣愣地將人望著。

她這呆怔模樣,又惹得男人握拳於唇下的忍了忍笑,才抬首萬般皆無所謂地望過去:“這世間男子三妻四妾的無一人會道,可女子只要超過一個便會遭萬眾唾罵,究竟是誰定下的這個規矩?若要公平,不是該一樣的要求嗎。我半點也不奢求這個,哪怕你找十個八個男人都好,只要留一個位置給我便可。”

徐蠻因這話彷彿被人揭了老底,大起了難堪的不敢與人對視。

她上輩子雖說由徐福幫著養了數目眾多的男寵,可骨子裡老實巴交的一個也沒碰過。

究竟是誰把女人束縛在了只得一個男人的圈子裡徐蠻不知道,她只知道不是心之所向的那個,她便不想要。

再有她很確信,她上輩子的那堆男寵裡,應該沒有辛追才對的?因為像辛追這樣的上等貨,徐福不可能藏起來不用來逗她開心的。

所以徐蠻趕緊挺直腰板,故作出一臉正氣的看過去。

“什、什麼十個八個男人的,你亂說什麼!我的心很小,只能裝得下一個人,你趕緊的回頭是岸吧。”

辛追完全不想搭理她這抗拒,依舊淡淡道:“你不是說已經不想再要他了麼,正好騰出來地方給我。”

“你這人怎麼就說不通呢!”

徐蠻剛從一個男人的泥澤裡抽身出來,才發現自由的呼吸是這麼美好,又哪想再墮入另一個泥澤是去呢,便狠了心道:“我騰出了地方也不給你。”

“不給也無所謂,只要讓我呆在你身邊即可。”

徐蠻氣得跳腳,也失了耐性的朝人大吼:“那萬一我將來再重新找個男人成家生兒育女了,你也要這樣糾纏著嗎?”

男人垂首默了片刻,終是抬頭望去的嘆道:“……沒關係的,你想找誰生兒育女是你的自由,我可以幫著你們一起養孩子。……我只是想看著你……”

“啊啊啊啊啊啊!!!”徐蠻捂耳抱頭狂喊,總算阻斷了男人未盡的言語。

可她這頭剛停下,男人卻望著她笑笑地滑落淚來。

“……我只是想看著你頓頓都有飽飯可吃,不用再忍著餓的把吃的讓與我。不用再為護我被一群壞孩子們摁在地上打,不用你用身體把我護在下面抗著。不用你只為了活著去剋意討好任何誰,不用你心肺都跑裂了只為逃。……我只想看到你可以吃飽穿暖,不再受人欺凌。若我真的能力不敵,也能用我的身體把你護在下面去抵擋那些辱罵踢打,而不是隻能病弱的窩在你懷中哭泣。所以,我並不在乎你心裡有誰或是有多少個男人,只求這樣也不行嗎……”

“……”徐蠻愣愣的不知如何回應是好,心底也被激起了滾燙。

因這世間,還從無人似辛追這樣豁達的待她。可這種,能算作是喜愛麼?

如果真算,他們也是錯過了。她已在誰人那裡累盡了整幅身心,再不願碰這個的只想為自己活一回。

可現在該怎麼辦?

這麼個大男人在因她的狠心而落淚不絕,而說到底這孽緣也是她當年主動招惹回來的。

若當年冷眼由得他病死,便也沒這回事了。可救都救了護都護了,又不能重頭再來過。

無解呆愣中,有誰從青草花香中穿行過來的站在她身前,抬臂將她擁入了懷中。

“……濃姐,其它的我什麼也不求你給,只求你讓我這樣待著就行,可以嗎?”

徐蠻在人的臂中僵住了身子,不過片刻後,還是推開的拉遠了距離:“時間可以驗證一切,我又不真是什麼絕世大善人,看久了會厭會吐的。你們都給我等著吧,說不得哪天我真會再找個男人生娃的把過往種種徹底割捨的。”

“嗯,找吧,我沒關係的。”辛追極淡然的應道這聲,抬袖拭去了眼角的淚水。

找誰都可以,最好把那姓凌的給擠下去。因為那人像是陣尖銳的厲風,給不了她安穩未來,會將她撕得鮮血淋漓的投向死亡的懷抱。

她頭顱斷裂周身冰涼的躺在他腿上的模樣,他這世再也不想看到與承受了。

所以是誰都好,只要不是那姓凌的便可。

“這樣有意思嗎,我是永遠不可能跟你睡的!”

這聲憤憤過後,徐蠻也不知是羞還是惱的,激紅了整張臉。

氣氛因此而陷入寂靜,辛追看著那急得原地走來走去的少女,有道熱氣慢慢由心底升了上來的浮於面上,剎那便染紅了他的雙耳。

究竟是沒經歷過人事,一時側過了頭的低聲道:“……如果你願意的話,我、我也是可以的。”

徐蠻丟了以往為奴婢時學會的穩重淡然,朝人大喊過去:“你瘋了吧,我不願意,不願意!!!”

男人輕嘆聲的收起失落,不看人的仍是堅守著自己的立場:“那也沒關係……”

而這時某峰的殿中,有緋衣的少年斜臥於榻上的發出不絕長笑。

這笑聲起初是低低,而後竟越來越放肆的響徹得滿殿迴盪。

跪在一旁的徐福被嚇住,立刻上前拉住人的衣袖,急道:“主子!主子!您這是怎麼了,怎麼了!?”

少年依舊笑得無法自抑,直至笑出淚來,才停住的俯下望向一臉擔憂的老僕,邊拭淚邊笑道:“……你一手調|教出來的小姑娘,正在試煉的幻境裡碰上了她的老熟人呢。兩人一番互訴衷腸,正欲備手拉手的踏向美好明日呢。那個男人為求留在她身邊,居然甘願委身做小,你說有趣不有趣?真是太有意思了,太有意思了!這樣的事我生來還是獨見,如何能不引人發笑。哈哈哈……哈哈哈……”

能與人共同分享的,那也能算做是喜愛麼?

可這種另可生生折辱了自己,也要留在對方身邊的心意,又能算做不愛麼?

居然將他給襯得什麼也不是的不如呢,還真是可笑得讓人不快極了!!!

原來她並不是他以為的,只能以他的世界為世界。離了他,也可如此的花樣燦爛。

這股噁心想吐的感覺,應當是飲酒過度了吧。

不過是個奴婢,不過是個奴婢,便由得她去了吧。就像她說的那樣,時間是最好的證明。

他到要看看這個男人,能堅持這樣的心意多久。別前腳才說了,後腳便自打嘴巴……

而與此同時,無邊的花海中央,徐蠻終是深深嘆出一氣的不想再搭理辛追。

她席地坐下,開始清點徐福給她的財物。想不到徐福也是個窮鬼,靈石壓根沒幾個,全是些瓊峰的符籙。

也是啊,十修九窮,哪有誰是真真富的。

徐蠻把這些符籙按類分好又裝回袋中,又倒了幾顆辟穀丹出來服下。

修仙歸修仙,先把小命保住才緊要。她剛從一個火海試煉裡衝關出來,此刻真的身心俱疲的需要修息一下。

再又喝了口靈泉水之後,徐蠻便乾脆躺倒在地的閉上了眼打算睡一覺再說。

而站身於稍遠處的男人,等了久久。在那處揚起平緩的吐納聲時,才敢抬腳過去。

他輕輕挨著人坐下,從儲物袋裡摸出把油紙傘撐開的替人遮去刺眼的光。某隻空餘出的手,無聲揮動地趕走歇於她睫上的蝴蝶。

有一絲停頓的想觸上她臉頰,卻又生生是忍住的收了回來。

而徐蠻因睡得太沉,對這一切全無所覺。她不知時日流轉,只顧混天暗地的睡。

等睡得飽足,方才醒來。

天還是那片藍藍的天,青草花海也依舊是那片青草花海,一眼望不到盡頭。

徐蠻拍拍雙頰的給自己定神,閉眼感知了個方向,看了眼坐在稍遠處的男人冷清道:“起來吧,走了。”

因這聲搭理,辛追面上浮顯些微的動容,後又歸於平靜的忙身起跟緊上去。

可徐蠻兩輩子,也是第一次走問心階,也是個瞎打亂撞罷了。

她只知咬緊了一個方向,不停的向前走便是。又哪知這片無盡頭的花海,居然怎麼走也走不出去。

到最後,徐蠻也算不清與辛追究竟是走了有多少天。

莫約十天,又或是二十天?

她真真是記不清了,看視野裡的這片景緻快看得要吐了。萬般煩躁中扭頭一眼,辛追那傢伙卻一臉淡然的在摘花做花環。

一會兒聞聞嗅嗅,一會兒又戲耍一下飛著的蝴蝶,好不自在的模樣。

徐蠻氣得不行,又朝人喊去:“都說過多少遍了,無論你再重新做多少個,我也是不會戴這鬼東西的。”

那人沒回頭,忙著手裡的活計淡聲道:“沒關係的,你不要是你的自由,我想做來送給你是我的心意。”

其則這麼二十天下來,辛追一直可以看見身側的一條灰色小山道。只要他一個拐腳,便可以走出這片花海的繼續向上攀爬。

可外邊的山道上沒有她,他亦只想留在她身邊而已。

見人還是這番說辭,徐蠻氣得又坐下來開始打坐冥想。所謂的問心階問心階,肯定是對心意堅定的考驗吧。

就如同過第一次試煉那樣,要抱著無畏往前的決心才行。可這回她也一樣堅定的選了個方向不回頭的走著啊,為什麼偏是走不過去呢?

雖然說這安逸無險亦是她所期盼的,但人只有先強大了才會守得住自身安穩,眼下這種虛幻的又算得了什麼。

這般想法剛落定,徐蠻就大睜雙眼的發現了不對勁。一息而已,頭頂的烈日變得猛烈襲人,把漫漫無邊的青草花海烤得全都枯萎。

辛追自然也發現了這點,而且他還看見屬於他的那條出路正在慢慢消失。可他卻飛快扔了手中乾枯的花環,朝已站起身四處環望的人奔去得抓住了她的手。

“別緊張,沒聽說問心階會死人的,最多受些苦頭罷了。”

徐蠻把這話說完,抽出被握住的手向漫漫無邊的枯萎望去。

很快的,腳下的大地乾裂成塊狀,枯死的青草與花瓣開始揚灰。

在這漫天灰飛的睜不開眼裡,辛追還是忍不住的一把將人抱住。

但不多時,天又開始下起綿綿細雨。

辛追趕緊又拿出那把油紙傘,撐在了兩人頭頂。

徐蠻因此被鬆開,睜開眼四下望去,周遭又大變了模樣。

天飄著小雨,她立身在個泥濘的山道小路上,路的兩邊立著些土堆新墳。

徐蠻眸色閃過顫抖,從傘下奔出的拋下辛追,順著腳下山道往前邊那座村莊拼命的奔去。

她無數次的午夜夢裡,都是拼命的跑在這條山道小路上。因為那山路盡頭的村莊裡有她的家,有她的兄弟姐妹與爹孃。

她含著激動的淚水沒命的跑,終於渾身溼噠噠的奔入了村口,又拐彎的朝那條至死也不會忘的小路上奔過去!

近了,近了,更近了!

回來了,回來了,她終於回來了!!!

徐蠻大喘氣的奔到一棟泥巴草屋前,一把猛地推開了那扇門。

門內的昏暗大堂裡有張八仙桌,桌子的對面坐著一男一女。他們看不見她的歸來,正面色凝重地欲說些什麼。

徐蠻脫力地跪坐在地面,任由思念與恨意將自己撕扯得無聲哭泣。

可屋內的兩人根本不聞她的哭聲,只顧著他們的談話,是由男人先開了口:“……我也不想這樣的,可一屋子的人要活,也沒得選擇。剛下了場雨,地裡需要種子,在種子長成前大家都要吃喝。家裡的香火是不能斷的,我已收了錢讓人明早就過來,你是她們的娘,便由你來決定是哪一個吧。”

女人已上了些年紀,但仍可以看出年輕時應該是個美人胚子。

她先是仰頭笑了笑,後又無聲哭開。待發洩完心中的百般滋味,才含著淚地看向男人,恨道:“……當年我本可以選擇更好的男人,可我只想嫁給你。卻沒想到有一日會過上賣兒賣女才能溫飽活命的日子,太可笑了,太可笑了啊……”

她笑著說可笑,轉頭又俯在桌面大哭。久久之後,才抬手抹去眼淚的冷冷道:“……那就濃濃吧,她膽子大。敢上樹抓鳥下河摸魚,長得漂亮嘴巴又甜。賣了出去,還能活命。茜茜不行,她膽子小,不被人打死也會自己先哭死了去。所以,就是濃濃了吧……”

徐蠻泣得無聲裡,有人追了上來又把傘撐在了她的頭頂。

可下一刻,周圍的場景又劇烈搖晃得改變了模樣。

天還未大亮的灰濛濛著,上了年歲的婦人拉著女兒的手出了門。

站在路邊等待的時間裡,她蹲下|身子撫摸女兒的臉,不止一次的想用指甲抓毀那張漂亮的小臉蛋。

可終也是沒捨得,淚已流乾地對那哭著的小姑娘說:“……恨娘吧,憑著這股恨意活下來,活出個人樣來吧。如果還有來世,莫再錯投了女兒身,一生苦樂由他人……”

小姑娘抓緊著孃親撫在臉上的手,落淚不絕道:“……娘,我知道我知道的,家裡已經沒有吃食了。可我不想離開娘離開家,我會偷偷半道上跑回來的。所以娘,你要等著我。等我回來了,再不要把我賣掉好不好?我會幹很多活,吃很少的飯食。所以娘,我不恨你跟爹,要等著我偷偷跑回來好不好……”

緊咬下唇的婦人聽了這番話,終是忍不住抱住女兒小小的身板泣不成聲道:“……好,娘等著你娘等著你!咱們約好了哦,一定要逃回來好不好!機敏乖巧點的在路上問人討要吃喝,回來後即便是隻有水喝娘也再不把你送走了,最多咱們娘倆摟著一塊兒死得了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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