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軟軟故意這般詢問,其實倒也沒有執著於此,同一個娘生的都有萬般不同,何況“傳聞”中的同父異母。只是文興淵臉上那細微的變化卻沒有逃過她的眼睛。
他是不喜人提這個?是弟弟?還是文興嶽?
蘇軟軟一時猜不到,只又順著道:“倒也沒什麼,文家兄弟都是人中佼佼,叫人好生羨慕。”
文興淵謙和的笑笑:“姑娘謬讚,還算不辱家門吧。”
“文先生都已經進到了國子監,這還僅僅叫‘不辱’麼,太謙虛了。不過話說到這裡了,為何文先生退出了國子監,要到這私塾學院裡來呢?”
文興淵臉上保持著笑容,默然的看著蘇軟軟,又掃了一眼她身旁的綠芷,不急不緩的反問道:“未請教姑娘姓名,姑娘是大理寺的人?”
“我叫阿軟,不算大理寺的人。不過,也是受十王爺——現任大理寺少卿,指派過來查案的。”
文興淵沒再細問,又笑了笑:“阿軟姑娘,你這般詢問是出於大理寺查案呢,還是僅僅自己好奇。如果是大理寺查案,我想這個關於私人的問題,跟荀睿母親失蹤沒有什麼關係吧。”
蘇軟軟確實是好奇,不過她的好奇點出自於文興嶽,繼而對與他相關的人和事都感興趣,更何況眼前立著的是與他最親近的“大哥”。
文興淵又接著道:“阿軟姑娘好奇也沒有關係,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事情。”他望了望書院四下的景色,“元賢書院是我父親創辦的,比起在國子監,接手書院更有意義。”
這話很在理,蘇軟軟點點頭,又問道:“聽說文先生天資很高,已經考到了會試。怎麼不繼續往下考功名呢?男子讀書不就求的是這個麼?”
“人各有志,現下這般就是我追求的。”
“文先生真是清流。”
蘇軟軟心下想著還得去找荊九夜,便說道:“我還要去找一個朋友,文先生不如一起。既然當年報案的時候是先生陪著荀睿,正好不清楚的地方可以跟你多瞭解一些情況。”
文興淵並未推辭,幾人便由小廝領著又繼續往書院裡去。
蘇軟軟和文興淵並行,有股熟悉的香味時隱時現的飄進她的鼻子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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遠遠地,蘇軟軟望見一方院中央有間亭子。
“那是我書院的‘知止亭’。”文興淵道。
走得近一些了,蘇軟軟一眼便看見亭子裡的荊九夜。他抱手在胸前,靠著根柱子。亭子中央的石桌旁坐著個淺藍衣裳的年輕人,正對著他在說著什麼。
見到他們走過來,荊九夜直起了身子,巡了一眼身後的人,道:“阿軟,你們來了。”
“九夜大人。”綠芷對他行了個禮。
荊九夜點點頭。
“這是元賢書院的院長文興淵。”蘇軟軟給他介紹道。
荊九夜又朝文興淵點了頭,文興淵兩手相抵回了禮。
“兩年前荀睿母親失蹤是文先生陪著他報的案,我便叫他一起過來了。”蘇軟軟走到荊九夜身旁。
坐在石凳上的年輕人應該就是荀睿了,他早已站了起來,長得倒是清秀,只是比蘇軟軟想象的還要小很多。如果說他今年正好十八歲,那看起來卻只有十五六歲的模樣。
他開口對幾人道:“我正跟荊大人說到此處。”
荊九夜示意大家都坐下,然後又對荀睿道:“你接著說。”
荀睿坐下,繼續接著講:“因著先前考試失利,母親便去林清觀上給我求願。她是早上出去的,可是到了晚間天黑也沒見人回來。”
荀睿頓了頓,看了一眼文興淵:“我便去尋了文先生,想著會不會她回來後又去了書院……”
“是,那日晚間荀睿來找我,”文興淵接過了荀睿的話,“我想著大晚上的上山去尋也不是個辦法,就建議說先等等看,或許荀嬸遇到朋友什麼的給耽擱了。後來等了一宿,第二天一早荀嬸還不見人影,我便讓荀睿先去認識的人處打聽了,我這邊也去林清觀看看情況。”
“結果是沒人見過母親。等文先生從林清觀回來後,便一起去報了案……”荀睿接著道。
“你確定你母親沒跟人結仇什麼的?”蘇軟軟問他。
“沒有,我母親人很好,除了對我比較嚴苛一些外。但我也知道她是為了我好,可是我……是我不爭氣。”
“那,後來呢,結果如何?”
荀睿搖了搖頭:“什麼結果也沒有。”
“所以就這樣,你母親便失蹤了兩年,直到大理寺再次接到報案,從京都府衙調了近兩年的失蹤人口卷宗,這才查到些蛛絲馬跡,隨後便通知了你去認人?”荊九夜擱在桌上的手指點著桌面。
荀睿默然的點點頭。
“這還真是難查啊,什麼線索也沒有。”蘇軟軟湊頭在荊九夜耳邊小聲道。
“大人,到底是誰害死了我母親,你們可一定得查清楚啊。”
“放心,那是自然。”蘇軟軟重新坐正,“自古殺人,無非就四種:財色情仇。顯然章以蓮一種都不是,那唯一就只有一種情況了。”
“什麼情況?”
“激情殺人。”
“激情殺人?!”眾人齊聲。
蘇軟軟點點頭,解釋道:“兇手被刺激到,臨時起意而失控殺人。章以蓮可能是撞見了兇手什麼事,然後說了什麼,或是做了什麼刺激到了兇手……”
不過要是這樣的話,可就真不好查了。
“哥哥——”
一道聲呼傳來,蘇軟軟往亭外望去,見著一白皙瘦削的年輕人提著個食盒往亭子這邊走來。
待到了跟前,他看見了蘇軟軟,似是有些驚訝道:“阿軟姑娘,怎麼……”又轉頭見著荊九夜,“這位是?”
來了個熟人,蘇軟軟對他笑著招呼:“文公子,你好呀。”
正是那文興嶽。
一旁的文興淵已經站起身,對著文興嶽道:“這位大人姓荊,大理寺過來的。”
文興嶽瞪眼看著荊九夜:“大理寺?怎麼,還是河灘那屍骨案麼?怎會扯到書院裡來?跟我哥有什麼關係?”
“阿嶽,胡說什麼。大人們來辦案自己有分寸,別亂說話。”文興淵看見他手裡的食盒,冷聲道,“你過來幹什麼?”
文興嶽把食盒提起來,轉臉已是喜悅的神色:“哥哥,我做了你最喜歡的核桃酥,上邊的核桃仁是我親手砸開挑出來的,都是成瓣的。核桃也是我一個個親自挑選的。碎了的我都沒要,配不上。”
他像是小孩子做了什麼很值得炫耀的事,在向大人邀功似的,一邊靠近文興淵,一邊手挽上他的胳膊:“走,我們去裡屋,你嚐嚐。”
文興淵臉色微變,甩開他的手,整了整衣襟:“胡鬧。你沒看見有客人在嗎。”隨即又瞟了一眼他手裡的食盒,“你親手做的?那就放下吧,等會兒我吃便是。”
他又看了一眼蘇軟軟等人的神色,又道:“阿嶽,你先回去吧。”
“啊?可是我想看著你吃,然後告訴我味道怎麼樣?”文興嶽似乎不滿他哥讓他離開,卻又無法反駁。
“咳,阿嶽你懂事些,我回頭去找你。”
蘇軟軟聽著兩人的對話,這哥倆。她心裡隱隱有個猜測,當下倒是沒有表現。
最後文興嶽還是悻悻的離去了,走時又再三囑咐文興淵一定要吃那核桃酥,並且一定要告訴他味道怎麼樣。
“你們兄弟感情還真是好啊。”蘇軟軟故意感嘆道。
文興淵尷尬的笑笑:“幾位見笑了,阿嶽對我有些依賴,從小習慣了。這成人了還是改不過來。”
荊九夜稍稍眯了眯眼:“令弟成家了嗎?”他問。
文興淵愣了一愣:“怎麼?”
荊九夜笑道:“沒事,就是見你弟弟這般對你好,想來對自己夫人也是極好的。”
“他……還未成家呢。”
“哦?那可惜了。”
“那文先生自己成家了嗎?”蘇軟軟接著荊九夜的話頭問文興淵。
文興淵似是不想答,但也勉強答道:“不才,我也還未成家。”
蘇軟軟見他一臉極度想回避話題的神情,也沒再問,用眼角餘光瞥了瞥荊九夜,示意他說差不多可以走了。
荊九夜明瞭,當下起身告辭。
走的時候蘇軟軟經過文興淵身邊,她皺鼻使勁嗅了嗅,猛得想起了這股熟悉的氣味。
其實從進到書院和文興淵接觸開始,蘇軟軟便聞到了那股味道,只是心思一直在交談問話上面,並沒有仔細去想。
自從她來到這裡以後便已經發現,在這裡生活的人,但凡講究的,生活條件也還不錯的,都有在房中點薰香的習慣。甚至還會用香料薰衣裳,很正常。
只是現下她忽然記起來了,文興淵身上的薰香她之前有聞到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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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興淵把他們送到書院門口,舉手作別時,蘇軟軟忽然問他:“文先生平日裡是用的什麼薰香,我聞著有股木質清冽的味道,清爽香甜不膩人,比一般薰香好聞多了。”
文興淵笑笑:“這是阿嶽自己調製的,除了琴藝,其它什麼亂七八糟的他也愛倒騰,也喜歡鑽研,置放了不少在家。阿軟姑娘若喜歡,我差人送一些給你便是。只是姑娘居何處,我也好讓人有個地兒去。”
又是文興嶽,琴藝了得,手工也靈巧,還真是多才多藝。
“我確實很喜歡這個味道,那就先謝過文先生了。”她道,轉而又說,“我現在住的地方不太方便,不如明日我去先生府上拿吧,只是要打擾先生了。”
機會來得巧,不如趁機去文家探一探,蘇軟軟一直好奇著這兩兄弟,今日又見他倆如此,更是覺得裡邊哪裡不對勁。
當然,也不全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,那日在船屋遇到文興嶽,她便一直覺得不是偶然。
三具白骨,再加上一個胎兒,表面上看起來是兩起完全不同的案子,死亡時間也相差很久遠,可在查探過程中,遇到的人,與之相關的人,是巧合也好,偶然也罷,現下都相疊交叉著,似在往著一處聚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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