婚禮儀式已經簡化了不少,依然還是從早到晚折騰了一整天。終於可以坐下休息,這一坐又坐了幾個時辰。
蘇軟軟頂著蓋頭,腰背痠軟。她靠著床柱,無聊之下心思百轉,把所知道的幾個皇子都在腦子裡過了一遍,實在想不到南齊皇帝會讓她嫁誰。
五個皇子,大皇子景譽已有正妃,二皇子景熠已殞,三皇子景仁今年才十三歲,四皇子五皇子年紀更小。
最有可能是三皇子景仁,為了兌現對西秦的承諾,或許會先舉行儀式,待景仁成年之後再行其它……
想盡了一切的可能性,怎麼也不會想到會是九王爺景廷夜!更想不到的是,景廷夜居然就是荊九夜!!
蘇軟軟仰著頭,滿臉震驚,兩手抓著衣衫緊緊收握成拳。
景廷夜視線往下注意到她動作,往前邁了半步朝她伸手……
蘇軟軟眼疾手快,迅速將兩手背到了身後,揭了她頭巾的人前兩天才把她弄哭,她下意識的握了握手腕,唯恐又被他抓住。
景廷夜:“……”
他低頭輕笑,挨著她在床沿坐下:“你放心,只要你老老實實的待在王府,我不會傷害你。”
蘇軟軟:“什麼意思?”
“意思就是好好待著,不要亂跑。”
這是……換個地方軟禁她麼?
“怎麼會是你?”蘇軟軟問。
“你問的是‘為什麼和你成親的人會是我?’還是‘為什麼我會是景廷夜’?”
“都有。”
“這怎麼回答呢?”景廷夜一手掐著下巴故作為難的做思考狀,“荊九夜就是景廷夜,好比阿軟就是西秦公主。不過跟你不一樣的是,我是如假包換。至於成親嘛……我也是南齊皇室,娶個西秦公主難道還不夠格嗎。”
並非是不夠格,而是既然知曉了她的身份,卻還和她成親……大名鼎鼎的南齊九王爺是沒有姑娘挑了麼。
見她滴溜著大眼睛出了神,景廷夜又道:“怎麼,沒想到?老實說,我也沒想到。”
沒想到自己會成親,沒想到娶的是你。
自從上一次舊疾復發,當年給他解毒治傷的人說過的話也再次想起,那人說:
——將軍,這毒有引子,我只能解一次。日後如果被毒引子給喚起復發,恐怕將軍的壽延會受很大影響。
——能活多久?
他曾問。
——控制的好,十年;控制不好的話……不過將軍也不用太擔心,古書上雖然是這樣寫的,但那毒引子卻沒有記載,想必極其罕見,復發的機率應該不大,將軍大可以和普通人一樣樂享百年……
景廷夜正值年盛,早該娶妻生子,可上次突然泛起的久違的嗜血之感,讓他堪堪生出的念頭還沒成型,就直接又被摁滅了。
自己短命就罷了,若是留下孤兒寡母在世上……他沒辦法讓自己那般自私不負責任;更甚至要是毒發時候失去理智,轉頭咬了枕邊人的喉嚨……
自此,他已徹底打消成家立室的念頭。
可誰能想到,事情變化來得如此之快……
“是皇上的旨意?”蘇軟軟只能想到君命不可違,一定是皇上下的旨。
景廷夜挑唇:“重要嗎?”
是呀,不重要。聯姻而已,他們不過都是工具。
“我接下來要說的才重要,你好好記著。”景廷夜起身,緩緩踱了幾步,回頭看著她沉聲道:
“第一,景熠的事情沒查清楚以前,你不能出王府;
第二,你要做任何決定任何事,必須告訴我,不能對我有任何隱瞞,更不能騙我;
第三,我可以不追究你因何假冒身份,但是這件事不能再被人知曉,否則我也不會再幫你隱瞞;
第四,從今日起你便是九王妃,希望你能清楚我的行事作風,不要給我惹麻煩;
第五,……”
蘇軟軟聽懂了,這是在給她立規矩呢。
景廷夜停了一會兒,見她似乎又出神了,咳了一聲接著道:“暫時就這些,你牢記了。另外,我府裡規矩不多,有什麼事可以找俞叔和葉嬤嬤。”
“還有什麼要注意的,以後想到了再說。行了,今天折騰一天,你歇息吧。”景廷夜說完便轉身離開。
蘇軟軟忽的站起身:“你要去哪兒?”
都已經走出幾步的景廷夜聞言停住腳,轉回了身。
好歹是大婚,蘇軟軟從頭到腳都被人精心裝扮過。
她原本長相嬌俏,身形瘦小,而今日頭頂鳳冠身披霞帔,長長的裙綢拖尾上,金絲羽翎繡紋熠熠流動,襯得人亭亭玉立,十分明豔。
景廷夜瞧著她眉黛微蹙,朱唇輕啟,燭火映照著粉肌皓齒,一副小模樣楚楚動人,不知怎的,忽的就起了促狹之心。
他眯了眯眼,一步步朝她靠近,拖著黏膩的聲音問道:“怎麼,夫人這是在留我?”
意識到失言,蘇軟軟低聲嘟囔:“沒,不是。”
景廷夜的氣息噴灑在她臉上,她連連後退,腿磕到了床欄,站得不穩當一下跌坐到了床上。
景廷夜並未停止動作,繼續往下俯身。為了不至於直接躺倒在床上,蘇軟軟胳膊往後支著,撐住了被逼得往後仰的半個身子。
桌上的紅燭已燃盡,識趣似的,在此刻全都恰如其分的熄滅了。只獨獨留下一根還縮著個小火苗,像是怕新人找不準衣釦,極其曖昧的盡職盡責。
春宵夜靜洞房燭,羅裳緩帶玉指扣。
屋裡陡然暗下來的光線讓景廷夜驀的停下了動作。
他將手撐在蘇軟軟身子兩側,望著底下半仰著的人,那雙受到了驚嚇的黑瞳圓睜著,有股無形的力量在把他往裡拽,這感覺讓他微微愣怔。
而後心下一鬆,自嘲道,自己這是在幹什麼,於是便想起身。
豈料身下的人兒忽然抱頭一縮,從他手下撐的空間往外鑽了出去,然後順勢躺下直接滾到了床尾。
蘇軟軟縮著身子貼在床尾,順手扯起一床被子胡亂的往身上一裹,悶聲說道:“那個……你要去哪兒就趕緊去吧,我,我就先睡了。”
說完還正經的閉上了眼睛。
景廷夜低低的笑了幾聲,沒再說什麼,起身走了。
聽到他掩了房門,蘇軟軟才從被子裡把頭露出來,自言自語道:“換了一個名字而已,怎麼感覺就完全變了個人似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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景廷夜從房裡出來朝外走了幾步,放緩腳步猛的回頭,一團黑影躲閃著隱在了廊簷的柱子後。
他揹著手,朝那柱子道:“你什麼時候學會偷聽人牆角了?”
柱子後面走出一個青年,他清了清嗓子,乾巴巴的笑了兩聲:“好奇嘛。”
“好奇?”景廷夜偏了偏頭。
青年大咧咧的道:“對呀,好奇你景廷夜怎麼會突然就成親了。”他用肩撞了撞景廷夜,“誒,是你想通了?還是新娘子美若天仙?嘶,我記得景廷夜說他得孤獨終老的,怎麼這麼快轉頭就把西秦公主給娶進門了。”
景廷夜不想再跟他打趣下去,正色道:“行了裴原。走,去你房裡,陪我喝幾杯。”
裴原佯作吃驚:“哎呀呀,新婚之夜新郎官不在新房,跑我房裡去喝酒。這這這,我承受不起啊。”
景廷夜狠狠捶了一把裴原的肩:“你夠了啊,去,趕緊的。我還有好些事兒要交待你。”
裴原畢恭畢敬的低頭彎腰道:“是,王爺。”
景廷夜抬起一腳直踹他屁股,裴原跳起來嗚啦嚷著跑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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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什麼?景熠出事了?!”
剛倒了一杯酒進嘴裡,裴原就被這訊息嗆咳住了。
他一邊擦嘴一邊道:“難怪,我說呢。這西秦公主好端端的怎麼會抬進了你的王府,原來是景熠出了事。這麼說,是皇上的旨意了?”
景廷夜苦笑:“怎麼你也這麼問。”
“也?”裴原敏感的捕捉到這個字眼,“還有誰問嗎?”
景廷夜放下酒杯:“不是皇上的旨意,是我去找皇上討的旨意。”
“啊?這是為何?”
“西秦和南齊的聯姻有多重要,想必你也大概清楚。可這事兒三番兩次起波瀾。當初使臣團出使西秦,使臣大人卻死在了西秦宮內,雖是意外,卻也不詳。現下景熠也出了事……皇上表面沒說,恐怕已經覺得這位西秦公主就是個不祥人。看得出來,他不想再找個皇子來賠進去,但也不可能讓西秦換個公主嫁過來……”
“所以你就把自己賠進去了?你還真會‘替君分憂’。”
景廷夜嘆了一口氣,自嘲道:“也不全是,反正我娶不娶妻也沒差。”
聽的這話,裴原收起了嬉笑的臉,沉默良久。
景廷夜不以為然,又道:“景熠出事,目前還不知道跟西秦公主有沒有牽連。放她在我眼皮子底下盯著,至少能保證人安全。她不能出事,我也不能讓她出事。”
“於是你就乾脆娶了她,”裴原給自己斟了杯酒,一飲而盡,“你這不僅是‘替君分憂’,還是‘英雄救美’啊。”
他重重的把酒杯放到桌面上,藉著酒意,又或是仗著和景廷夜的交情,直言不諱的說道:“景廷夜,我認識你這麼久,你從頭到腳想的都是大義,從內到外裝的都是家國,你什麼時候想想你自己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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